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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呢?”
“其他的,便问不出来了,这小太监倒是嘴硬的很。”
“也是,”段景洵神色淡淡说道:“对自己都能如此心狠的人,是没那么好对付的。”
“还有一事,”常彬看了一眼宫外,低声道:“五皇子已经来要人了。”
“给他,”段景洵挥了挥手,“但是也别忘了,眼睛可不要跟丢了。”
两人刚谈完话的时机,霍钦恰在此时匆匆而入:“太子,我听说容世子今日晕倒了?”
段景洵骤然握拳,沉声应道:“嗯,已经回府了。”
“可有什么大碍?太医怎么说?”
段景洵抬眸看他,慢慢松开手,声音似是疲惫万分:“太医说他思虑过重,心有郁结。”
“什么?”霍钦同样惊讶万分,“容世子他心性率真单纯,怎会如此?”
“或许正是因为他心性使然,裴容才会如此。”
“每个人心中都有不愿告知他的人,在宫中亦是如此,即便是再肮脏的心思,面上也永远不显山露水。”
“可裴容不同,他藏不住,却不得不这么做,所以才……”
段景洵说着,便停了下来,他甚至想象不出,究竟是何等无法开口的事,能让裴容忧虑至此。
念及此处,段景洵眸色一暗,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裴容一定和他说过什么。
可想到此人已死,段景洵不免更恼自己,当初若是动作更快点,或许能问出些什么来。
霍钦见段景洵面有异色,不由问道:“太子可是想到了什么?”
“我想起一个人。”
“谁?”
“清净道人。”
霍钦听闻,神色微动,清净道人羽化一事他自然也知晓,况且他今日过来,还有一半是为了此人,不过他并没有当即说出,反而继续问道:“这人有何奇怪之处?”
段景洵垂眸,说道:“当日在青云观初见时,裴容对他态度十分奇怪,我十分在意,下山之后我便派人去找过他,可不过一日时间,便传来清净道人羽化的消息。”
听到段景洵曾派人去找过清净道人,霍钦眼神闪过一丝诧异,再想起自己近日所闻,才徐徐说道:“太子有没有想过,清净道人之所以羽化,是因为他算出太子你会去找他。”
段景洵顿觉不对劲,沉声问道:“你这话何意?”
“我府中有一个小厮,说他在青云山看见了清净道人,我听闻此话,便派人去查了查。”
“结果如何?”
“青云山顶,竹林深处,便是清净道人的藏身之地。”
裴容刚回王府,就沉沉地睡去了。
也许是回到自己的家中,他这一觉不同于在东宫的时候噩梦连连,反而难得无梦,等他醒来,发现窗外天光大作,才发觉自己竟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看着头顶熟悉的床幔,怔怔地眨了眼,又掐了掐自己的脸,察觉到疼痛时,才松开了手,一旁传来四喜又惊又忧的声音:“小世子,你没事吧!”
裴容转头,看见守在床边的四喜,恍然有一种错觉,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大梦初醒的那天。
可他清楚的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
那个时候,他并没有见到小安子,也不曾认识段月里,对段景洵,更加不像现在如此复杂。
他甚至想这样冲出王府,去问段景洵,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在见到小安子的时候,裴容险些问了出来,可他太害怕了,胆小的他,甚至连问出那话的勇气都没有。
现在他醒来,更是一片茫然。
在他昏迷的时候,裴容噩梦不断,他孤身一人,在黑暗的梦境中求救,他隐约听到段景洵的声音,段景洵在一字字的告诉自己,让自己别害怕。
他被带入了一个满是沉木香的怀抱,那么用力,甚至有一丝颤抖,似乎,段景洵比自己更加害怕。
在害怕至于,他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段景洵对他的感情极深,自己就是他的全部一般。
更让裴容挣扎的是,他在这怀抱中,得到了安定和相信的力量。
可这更加可笑不是吗?
明明,伤害自己最深的,就是段景洵。
裴容垂下眼眸,眼睫颤抖得厉害,长而密的睫毛打了小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眸中的脆弱和挣扎。
裴容的沉默让四喜更加惊慌,他一急,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小世子,你说句话!”
“我没事,”裴容勉强笑了下,轻声说道。
“我这就去喊王妃!”四喜说完,偷偷地抹了把脸,便快步跑了出去。
不多时,顺王妃匆匆进来,一见着裴容,眼眶就红了。
裴容握住她的手,像往常那样,把头靠在了顺王妃的手臂上:“娘,我没事,你不要担心了。”
顺王妃爱怜地揉了揉裴容的头,柔声道:“没事就好”
而后又轻声自语:“有娘在,娘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话的声音极轻,就连裴容也没有听到,他按下心中的纷乱,喃喃道:“其实我知道,我还是叫娘替我担心了。”
顺王妃柔柔一笑,声音温柔:“所以你要好好的,知不知道?”
裴容闭上眼睛,声音低哑:“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似乎这话不止说给顺王妃听,更是说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