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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特尔死命把她往地上拽,一边拽一边问:“你还有可投靠的地方吗?”
花朵朵死死咬住他的手背,含糊:“呜呜,呜呜,呜……”
“你说什么?!”巴特尔努力扳她的嘴,又不敢太用力,愁得直嚷嚷,“快松口,痛死了。”
花朵朵果断松口,杏仁眼睁得大大的,死死盯着他身后。
巴特尔揉着红肿的手背,抱怨:“小丫头牙口真好。”
花朵朵往他身边缩了缩,发着抖说:“狗……好多大狗,朵朵怕狗。”
“狗?不怕,看大哥哥揍它们,”巴特尔回过头,果断抱起小姑娘就蹿上树,将她放去高处树枝,自己则抱着低些的树丫不敢动,并语重心长地教育,“这是狼。”
群狼垂着尾巴,仿佛排兵布阵般,站在树下,虎视眈眈地看着两个新鲜食物。
花朵朵紧张问:“它们是会叼走不听话小孩的狼?”
巴特尔点头:“嗯。”
花朵朵“哇”地一声又哭了:“阿爹让朵朵藏起来不准哭,是不是朵朵没听话,要被狼叼走了?!”
“不是不是,”巴特尔手忙脚乱地安慰,“狼是来叼大哥哥的,大哥哥比较不乖,没听阿娘话,跑来打什么狗屁仗……”
花朵朵看看他的身形,稍作对比,哭得更伤心了:“你那么大块头,狼明明只叼得动我。”
巴特尔向上伸手,想折根趁手的树枝做武器:“哥哥可是塔塔儿部的第一勇士,三下五除二就能把这群废物打跑。”
花朵朵好奇问:“怎么打?”
话音未落,巴特尔还没摘完武器,趴着的树丫已不堪重负,带着他的惨叫声轰然落下。
树底下蹲着的头狼很倒霉地一声惨叫,被两三百斤重物砸得口吐白沫,狼事不知,群狼受惊,轰然散去。
花朵朵目瞪口呆:“我懂了,不愧是第一勇士……”
巴特尔揉着火辣辣的屁股,脸上也火辣辣的。
【捌】
五岁的小女孩,手不能挑肩不能扛,也不知该往哪里送。
蒙古人掌握着汉水下游,战场上处处杀机,汉人小姑娘留在原地实在太危险。花朵朵哭得睡着了,巴特尔舍不得叫其其格的小姑娘,想了许久,从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底,他终于决定送花朵朵去汉阳。汉阳是座大城市,还没被蒙古军占领,可以用驿站通往南宋的四面八方。
要去汉阳,先要有马,马在军营。
巴特尔叮嘱花朵朵不准哭出声后,将她瘦小的身子裹在厚重的羊皮衣里,单手夹起,硬着头皮往军营里闯。大伙看见全身湿漉漉的他,又惊又喜,都忍不住笑:“命大的小子,从河里爬起来了?特木尔和阿来夫听说你去了,大哭了一场。”
巴特尔左右闪避着他们要拍的手,努力赔笑:“长生天保佑,命大。”
“兄弟,我可担心死你了!”特木尔正值完班,见兄弟纹丝未损,心中大乐,忙虎步冲过来,张开胳膊就不由分说来了个熊抱,抱着抱着他觉得腰间有什么咯着不对劲,低下头去,正对上花朵朵在羊皮衣里偷偷伸出来透气的脑袋,两双黑漆漆的眼珠子对上,就像天雷勾动地火,王八遇到绿豆般,心中激荡难以言表。
特木尔缓缓抬头,死死盯着巴特尔,拖长声音:“兄——弟——”
巴特尔一巴掌拍去花朵朵脑袋上,将她打回去,望天望地望朋友,否决:“什么也没有。”
隔壁在值班的布和好事,见他们神色有异,好奇探过头来打趣:“有事?!”
巴特尔有些紧张。
特木尔果断摇头,一巴掌拍去他肩上:“有你妈的事!”
布和委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特木尔挺身挡在巴特尔面前,昂首正色:“说你妈的说!”
“德性!”布和气急败坏地抽身走了,一边走一边骂,“升官了不起,区区小队长,连兄弟都不放眼里了。”
待布和走远,特木尔死死地瞪着巴特尔,差点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巴特尔低声道:“弄匹马给我,我送她去汉阳。”
“汉你妈的汉,你还要命吗?”特木尔气急败坏地戳着他鼻子道,“私自离军,是死罪!你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这丫头该不是你私生女吧?要觉得可怜舍不得弄死就丢路边得了,生死由命,那是我们俩小兵管得着的?”
巴特尔闷声:“屁大的孩子,丢路边哪能活啊?”
特木尔气得肝都快爆了:“能不能活关我们屁事?咱又不是她爹!”
巴特尔低头:“她爹就是咱们的人杀的。”
“哪又怎么了?”特木尔急得语无伦次了,“大汗要杀人咱们还能不杀?汉人不入地狱我们入地狱,我们也就是听命行事,这小女孩的爹死是她爹倒霉,你让人知道和汉人私通,还要命不要?咱俩兄弟一场,你平时脑子不太灵光也就算了,这事可千万别犯糊涂。”
巴特尔怒:“你亲妹子今年也五岁,你忍心丢她在荒野喂狼?”
特木尔急:“咱们蒙古人和汉人又不同……”
花朵朵从昏沉沉中清醒过来,听见俩蒙古坏人在用蒙古话低声吵闹,也不知是不是要把自己卖给吃人妖怪,心里万分害怕,就像受惊的小鹿般往巴特尔怀里缩了缩,瘦弱的身子骨抖得像包糠,又觉得躲坏人身边不妥,心里很害怕又不知如何是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再次充满泪水,硬憋着哭声,打着转不敢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