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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太妃似乎是轻轻一笑:“你既然平安无事,便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当年你为陛下舍身而生死不明,陛下伤心欲绝,我劝陛下说,这是程五第二次替你挡灾,事不过三,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这话说了也有几年了,总算是应验了。”
    程勉着实觉得尴尬,只好看了一眼冯童,然后回话:“多谢太妃吉言。”
    “听说你记不得前事了,找大夫看过了么?”
    “陛下派了御医来,安王妃也请了大夫。”
    “这事急不得。”池太妃宽慰道,“慢慢调养,肯定有康复的一日。既然你回来了,要是没有别的事,不妨多与陛下叙旧。你们少年时就要好,后来你陪他赴连州就任,好日子没过上几天,可多年来共同患难,这才是最难得的情谊。现在陛下兄弟凋零……而论远近亲疏,普天之下,恐怕无人能胜过你。我少年时就服侍太后,有幸照顾过陛下,陛下自小内敛,即位后又过于自苦,明明得知你无恙心中欢喜,但能说出来的,怕是百无其一,你要多体谅陛下。”
    她的这一番耳提面命听得程勉心里全不是滋味,但她确实算是“长辈”,又是太妃,程勉再不乐意,也无法打断她。
    不过,就在她对程勉说话时,信王先不耐烦起来,甩开母亲的手,绕到冯童的腿边,抱着他的大腿咿咿呀呀地笑起来。
    他这一闹,池太妃不得不暂停与程勉交谈,追着幼子,想牵他回来。可信王明显亲近冯童,母亲一靠近,他倒是先大叫起来,叫声尖锐,如同一把锋利的凿子,硬生生撕裂了庭院中的宁静怡然。
    程勉和瞿元嘉对望一眼,眼中都写着“趁此告辞”。这时冯童抱起了信王,柔声哄劝,一面哄,一面走到庭院里,引着信王去看雪。
    池太妃没有跟上前,还是站在廊下,远远地看着冯童和自己的儿子,眼神悲苦又无奈。程勉看看她,又看看信王,觉得她真是个可怜人,之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再不那么刺耳。
    “太妃的话我都记下了。谢谢太妃关怀,我多年不来崇安寺,想四处走走,就先告退一步,太妃也多保重……”
    池太妃片刻后才将目光从信王身上收回,她点点头:“你是要去小佛堂吧?去吧,我也是刚从那里出来。这是陛下与你的相识之地,这些年来京中几经变故,也亏得有这么一个方外之地,侥幸没有变过。”
    她的神情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恍惚,说完冲他们一笑,又对瞿元嘉说:“安王妃与瞿大人顾念旧情,将程五照料得这么好。来的路上冯童还告诉我,若非安王妃悉心照顾、时时过问,陛下肯定是要接程五去翠屏宫休养的。”
    瞿元嘉神色淡淡:“秦国公是母亲和我的旧主,五郎于我们母子有恩,更与家人无二。有劳陛下、太妃记挂。事先不知太妃今日也来崇安寺,稍后我就去禀告母亲。”
    “不必了,安王妃率王府的女眷来礼佛,一定是劳心劳神,我和她什么时候都见得。况且,我已在佛祖前还完了愿,也该回宫了。”
    她既然这么说了,瞿元嘉就笑一笑,没再坚持。两个人再次对池太妃告辞。庭院里冯童大概是看见动静,也遥遥作了个揖当作别过,又一门心思陪信王玩耍去了。
    他们沿着长廊走到尽头的木门前,一前一后进了北院。此地以前是宅邸的花园所在,而池太妃所说的“小佛堂”则是花木深处的一间禅房。
    重拾清净后程勉顿时觉得自在多了。确信四下无人后,他问瞿元嘉:“这位池太妃年纪不大,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
    “她是陛下的庶母,陛下没有成婚,她就是后宫地位最尊贵的人,这么说话,也不奇怪。但她管不了你,你觉得不中听,不要放在心上就是。”
    “其他人呢?总不可能就她一个太妃吧?”
    “齐王谋反时宫内女眷死伤甚广,还有一些幸存的,陛下登基后也都陆续出宫了。只有这一位,因为是信王的生母,又是赵太后跟前的旧人,得到了格外的优待。”
    “难怪了。”程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惜,要是信王健康就好了。”
    “要是信王心智齐全,或许当日也遭齐王一起绞杀了。”
    闻言程勉沉默了,他无法再反驳,指着东北角的禅房说:“池太妃说的是不是就是那里?”
    通往小佛堂的道路不见积雪,想来是因为池太妃带着信王先来拜访过的缘故。途中瞿元嘉告诉程勉这就是他住了两年的地方,程勉玩笑道:“幸亏你们常来看我,不然这两年,说是修行,实则是坐牢吧。”
    瞿元嘉没笑:“你和陛下同一日生日,好事都是他的,坏事全摊在你头上,事不过三,她倒是还想有第三次。”
    程勉从瞿元嘉的语气里听出点赌气,摇摇头,一笑道:“我看全天下只有你,觉得我的命是最宝贵的。”
    说话间他们走到了门前,程勉正要伸手去推半掩的房门,瞿元嘉同时开了口:“这很奇怪么?”
    程勉动作一僵,指尖好像都要冒烟。他没敢回头:“……不要胡说。”
    瞿元嘉无声地一笑:“你要是觉得胡说,那就还是不知道。”
    “你这个蠢货,我不要你觉得我的命贵……一个人要是觉得别人的命更贵,就会为他而死……太多人因为我而死,不能再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