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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心照不宣地走得很慢,确信四下无人时,程勉都会悄悄拉一会儿瞿元嘉的手——他觉得自己简直是猪油蒙了心,竟觉得哪怕是碰他一下都是快活的。
眼看着再转一个弯就能回到住处,瞿元嘉手一翻,接着一脚踩熄了灯笼,趁着程勉没反应过来,将他拉到廊柱背后,一言不发地端详了一番,捧起脸又亲了他一回,才低声在耳边问:“今晚怎么办?”
程勉被亲得晕晕乎乎的,觉得视线都模糊了,绷着嗓子不答反问:“什、什么怎么办?”
瞿元嘉垂下眼,似乎是狠狠下了一回决心,才再次抬眼看向程勉:“……我太想碰你,又不敢碰你……”
程勉浑身烫得像是有人在每一寸皮肤上纵火,口干舌燥得厉害,咻咻的鼻息像一只没头没脑的小兽:“我不记得和人做过这事,而且在你家要不得……”
瞿元嘉将额头磕在程勉的肩上,模糊着说:“我知道,我知道。”
程勉搂住瞿元嘉,心里并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说不出地焦急。他隐隐也知道瞿元嘉为什么非要在这里把话说完——只怕是不先说完,真的进了屋子无人约束,就真的收拾不了了。
清楚归清楚,可真要分开,那还是费了好大的劲,以至于真的进了院子后,两个人别说好好道别,看都不敢多看对方一眼,心不在焉地由着闻声来的下人各自簇拥着去歇息。
程勉贴身的内衫尽是汗,但他因为心虚,不肯让下人服侍,坚持自己梳洗更衣,结果换上新衫后觉得衣服凉,被子也冷,暖炉虽然暖和,但是只能暖一暖脚心,总而言之,哪里都不妥帖。
更要命的是他还饿——朝食没来得及吃、中午吃的是素斋、晚上更不要提了。而且“饿”这一个字,对程勉就是最大的煎熬。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晌,实在忍不住,裹着被褥打开房门,找下人要东西吃。
一开门,程勉就被冷冽的空气激得打了一串喷嚏,在万籁俱静的院子里,很快就起了回音。他赶快掩嘴,哆哆嗦嗦地总算想起来,瞿元嘉说过,他这里是不用下人值夜的。想到这点,程勉垂头丧气地又想缩回去,这时书房的门开了,瞿元嘉披衣站在门边,也没有点灯,问:“你怎么了?”
程勉趿着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到瞿元嘉面前,不好意思又禁不住愁眉苦脸地说:“……元嘉,你这里有没有点心给我垫一垫肚子?”
瞿元嘉哑然失笑:“你饿了?我这里没有,外面冷,你进来,我去给你找。”
程勉看他穿得单薄,拉了一把:“算了,我看院子里黑黢黢的,他们肯定都睡了。我忍一忍吧,也没那么难熬的。”
瞿元嘉哪里会听他的,丢下一句“我很快回来”,人已经快步走远了。
程勉只好抱着被子坐在熏笼边等。可瞿元嘉这一去许久都没有回来,他的屋子又比自己住的那间冷得多,程勉一饿,比平时还要怕冷,越等越觉得百爪挠心,实在受不了了,摸黑跑到瞿元嘉的床榻上,将他的被子也用起来。
等瞿元嘉回来时,程勉已经倦得神志不清了,听见瞿元嘉喊他,也只是动了动眼皮、颇有点委屈地说:“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
“我这里没有吃的,只能去最近的厨房找。回来时碰到萧恒,他喝醉了,啰啰嗦嗦纠缠了一阵。”瞿元嘉低声说,“我尽快赶回来了。”
程勉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拉了拉瞿元嘉的袖子:“……我等好久了。”
他睁不开眼睛,也不再觉得饿,就是觉得身边人极暖,下意识地靠了过去,贴在他身边继续睡。瞿元嘉似乎僵住了,片刻后接话道:“以后再不会了。”
这句回答给了程勉莫大的安慰。他心满意足地勾起嘴角,心头一块大石重重落地,安心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当程勉发现自己睡在瞿元嘉的书房时,瞿元嘉已经不在身边了。他睡得沉,根本不知道瞿元嘉是怎么睡的,也不知道他几时离开的,两床被子都在自己身上。
他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不防备此时有人推门进来,于是两个人都是一惊。认出来者是瞿元嘉亲近的仆人得宜后,程勉的脸一下子都红了,正在绞尽脑汁想如何解释,来人一笑说:“程大人醒来了?瞿大人一早去民部履新,特意吩咐小人们无事不要吵醒大人……但方才门房传了消息来,说有一个胡人自称与大人有约,小人这才进来看看动静。”
程勉一拍脑袋:“是是是。那不是一般的胡人,他是连州来的大官,陛下的贵客。你让他等等我,我这就起来。”
说完他忙不迭跳下床,找了半天衣服,才想起来这不是自己的屋子,不过想来瞿元嘉有所吩咐,不多时,已有奴婢捧着衣帽进来替他更衣,而得宜则在一旁说:“朝食和点心已经备好,大人不要着急,先吃过朝食再去见客吧。”
不说也就罢了。既然说起,程勉顿时觉得饿得腿软。他忙点头:“我是饿了。那我快快地吃一点东西,然后再去见客人。”
“瞿大人动身前专门交待过了。也是小人疏忽,俱是按瞿大人的喜好布置房间……”
听到这里程勉心里一动:“元嘉喜欢什么?”
得宜呆住了,为难地挠挠头:“瞿大人、瞿大人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喜好。硬是要说的话,那就是……喜欢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