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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勉怔怔望着他:“既然如此,怎么还是把筹码给我了?”
    萧曜蹭了蹭程勉的脸颊,闭上眼微笑起来:“因为你。我能和你心意相通的缘由从来只有一个。”
    言毕,萧曜忍不住搂住程勉,埋首在他的颈项中:“你跳南池之后,我才发现,又尝到了母亲重病去世的那段时间的滋味。可是母亲和我血脉相连,是至亲,我烧得最糊涂的时候就想,是不是我们其实是兄弟呢,不然这种苦痛岂不是毫无道理。但是我又很快觉得可笑之极——要是真的骨血相连,为什么非要等到亲眼见到你求死才有这剜骨之痛……我和你没有亲缘,没有约过婚姻,也不会有儿女,可我知道你……跳进南池的那一刻,我都知道了,只要我这一次能救下你,你再也不会寻死了。你会增恨我,但你或许会活下来,会康复,然后,你会走。”
    他像是得了高热的病人,手脚发热,气息急促,又不得不拼命说下去:“我又是多么自负蠢笨,明明清楚你心中所想,只想让你活下来……你为了我死,也为了我活,你把一切都给我了。我什么也不能给你。阿眠,求你原谅我,你从来无需我的准许,我当然知道你,我就是你呀。”
    萧曜再也说不下去,脱力地伏在程勉胸前,依稀觉得程勉搂住了自己,又觉得他连一个指头都不愿意碰到自己。
    环绕在耳旁的,不知是谁的心跳,又或者并无差别。萧曜想,当年先帝和母亲为自己寻觅的,不就是半身兄弟吗?而在毫不知情的时候,究竟得到了什么啊。
    感觉到程勉轻轻推开了自己,萧曜温顺如牵丝木偶,注视程勉默不作声地起身,披好衣裳,推开了紧闭的窗棂。
    雪没有停的迹象,没有风,寒意无声无息地缓缓侵入,它冻住了一切的言语,也染白了窗下人的鬓发。萧曜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程勉,看着他长久地凝望一片净白的天地,然后终于转回了视线,停在了自己身上。
    寒冷让程勉显得异常冷漠,一晃神,如同一个十足的陌生人了,可目光做不了假——如果不是熟悉对方胜于自己,痛苦也就无从谈起——萧曜从未如此渴望程勉的宽恕,然而,程勉并没有给予他。
    程勉又关好了窗,挡住雪色和天光,用微冷的裘袍包裹住两个人。他的呼吸温暖,语调轻柔,是严寒中不可错会的春意。微哑的声音是那么温柔又那么笃定:“是啊。你就是我。我怎么能原谅我自己呢。我也骗不了自己。”
    第75章 走马入红尘
    上元一过午,萧曜如约来到永寿坊。
    昨日他们回京时已然一窥满城生辉的帝京。通衢大道和曲坊街巷均已装饰一新,等待着上元的欢庆。
    上元是新年节庆的收梢,对成年人来说,这一日的狂欢意味着一年的劳作乃至离别又将开启,但孩童们尚不知愁,一心沉浸在节日的喜悦中。
    萧曜到时,小孩子们正围着程勉,迫不及待地与他分享他不在的这几日的出门见闻,阿彤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一个乐人表演用的兽面,制作得十分精巧,他也爱不释手,问程勉晚上能不能戴着出门。
    程勉接过面具,笑着问:“谁送你的?”
    阿彤一僵:“昨天陪姑姑去大明光寺,别人塞给我的。”
    “只塞了面具?”
    阿彤一下子支吾起来,看姿容丽质两姐妹都充满了好奇地盯着自己,压低声音对程勉说了悄悄话。程勉加深了笑意,将面具还给阿彤:“既然还有纸条,那时辰地点肯定是写分明了。要是想去,只管去。认得回家的路就行。”
    “……我不去。”阿彤做了个鬼脸,把手中的兽面转得陀螺一般。
    费诩和元双都不在,姑娘们都还小,根本听不懂。萧曜虽然听懂了,还是不免诧异,问程勉:“帝京还有这种风俗?”
    见萧曜也开口,阿彤更眼白都烧红了,摔下兽面,胡乱找了个借口溜了。
    面具正好滚在丽质脚边,她拾起来,又交还给程勉,姿容则问:“阿彤怎么了呀?他明明是很想五郎回来的,怎么走了?五郎你这几天去哪里了?我们都很想你的。”
    萧曜看向程勉,后者温柔地注视着小少女,充满了耐心地回答:“我访友去了。”
    “去了这么久?你的朋友住在很远的地方吗?”
    程勉点头:“不近。本来应该早回来了,但是下雪了,路上不好走,就多住了几天。”
    “三郎呢?三郎也去了么?”
    萧曜一本正经点头:“是。”
    “你们的这个朋友是什么样的人?”
    “……聒噪。”见姿容满脸迷惑,程勉想了想,换了个词,“话多。”
    萧曜只笑,摇摇头:“是世间最好的人。”
    姿容却不信,很坚决地说:“五郎才是世间最好的人……我阿爷也是!”
    “是。”萧曜点头附和,“就是最好的人才会有最好的朋友。我们都太喜欢他了,不舍得和他分开。可是五郎记得要和你们过节,就赶回来了。”
    姿容亲昵地挨着程勉坐下:“你出门的第二天,阿娘带我们去了个好漂亮的地方,去见一个叫池太妃的人。她也好漂亮,香香的,送了好多礼物,等一下我去问阿娘收到哪里去了,随便你们挑。”
    萧曜笑叹:“原来姿容是女孟尝。”
    姿容听不懂萧曜的夸赞,继续问程勉:“不过五郎,人也是可以当礼物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