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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烤鱼、蒸鱼、煎鱼、鱼汤、鱼内脏火锅、煮鱼血,这一大篓鱼,一百多斤,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连刮下来的鱼鳞都洗得干干净净,春娟姐说要拿它们做鱼鳞冻。
专职刮鳞的戴胜累得手都抬不起来,看见徐中磊就甩着手笑。
哥哥真厉害!我爱哥哥!哥哥抱抱我!
戴胜恨不得抱住石头哥大腿。
晚上的全鱼宴,徐中磊奉为上座,全村人都来敬他鱼汤。
他一碗一碗干汤,撑得走不动道。
大人小孩老人全部吃了个肚儿圆,被鱼刺卡住的声音不绝于耳,到宴席最后,一百多斤鱼被造得干干净净,满地都是鱼骨头。
神仙日子!
*
水车装鱼木筐每隔十二个小时就能满一次,满一次能收获一百多斤,这些鱼都要及时处理,不然就发烂发臭。
所以在建好鱼棚和熏烤房之后,戴胜和徐金鹏自愿就留下来杀鱼晒鱼。
村里徐创和王佳婷夫妻俩隔一天就过来拉一次鱼内脏,于是村里人的餐桌肉眼可见地丰盛起来。
村里几个瘦弱的大头娃娃迅速地变得壮实,甚至有那么一点点长个子的迹象。
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得更好。
徐敏敏也觉得。
尤其是有一天,徐辉家里大张旗鼓,叫来全村人,气哄哄地说一定要分家,不分活不下去了。
原来徐敏敏这几个月在家也没闲着,她跟着樊玉锻炼身体,练跑步,早上绕着村里跑一个小时,下午又跑一个小时,整个人变得黑黑瘦瘦,但是精神好了很多。
樊玉嫌弃徐敏敏一头长发毛糙又难洗,用菜刀把徐敏敏头毛剁了个干净。
锻炼加伙食变好,徐敏敏开始抽条,背脊也挺直了,看着就是一个精力旺盛的光头小青年,猴子一样上蹿下跳。
她有精力了,家里就不好过。
自从上次撕破脸以后,徐敏敏就把“就暴力,不合作”的思想贯、穿于自己的行为实践。
她爷、她奶、她爸谁也叫不动她了,她就每天在家里闲逛,打破几个碗,扔掉一些发芽的红薯土豆鱼皮鱼肉啥的,她奶一准备抄起扫把,徐敏敏拔腿就跑,顺道还能带上几个土豆,带倒筷子盒,再把洗好的衣服掼到泥巴地上……
一边走还一边翻白眼做鬼脸,“你来打我啊!”
朱娭毑气得高血压都犯了,抡起扫把乱打。
徐家一天得上演五六次全武行。
徐敏敏每次在家里作完,要么找樊玉去,要么就跑到镇上去杀鱼蹭饭,等到家里声势没那么大了,就准时在饭点赶回去,吃完饭之后故技重施。
等到她爹也忍不了了,堵着门拿着大棍子,气势汹汹,要打死她,徐敏敏做个鬼脸,像一条滑不溜秋的鱼,踩着椅子凳子,从围墙窜出去,一边大声嚎哭:
“我爸要把我打死了!!!不分家活不下去啊!!!”
每家门前都嚎一遍,务必让每个人都听到。
徐辉家被闹腾得鸡飞狗跳,家务没人干了,农活全部搁置着,别人都开始砌上新屋子了,他家只种完大白菜。
徐家老大爷整天忧心忡忡,愁啊!一家五口人,这么耽误农忙时间,简直要了亲命了,到时候要是大雪又来,家里吃啥?
他拎着自己烟袋子,听着屋里徐敏敏闹腾,太阳天阴下去、吹来一阵凉爽的风,他就哆嗦地寻思:
不是大雪要下了吧?
一个农民,没把庄稼都种下去,没把牲畜棚修理好,整天就跟一小姑娘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呢?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随她去呗。
徐家老大爷,下定决心,半夜找徐辉决定了,分是可以分,怎么个分法,绝对不能可着徐敏敏来。
刚巧,徐中磊和程昱铭那天往镇上去,等他们回家,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
曾诚作为一个合格的“狗腿子”,趁着修葺屋子的间隙,绘声绘色地过来和徐中磊讲故事。
徐敏敏和徐家确实分家了,她和她爹谈好,要土豆三百斤,就净身出户,啥也不要,这会她已经住到樊玉家里去了,俩小姑娘一起住。
“那徐敏敏她妈呢?我记得她俩一起闹的分家。”
曾诚神秘兮兮地说:“石头哥,这你可别说出去,我是和樊玉关系好才知道的,被她发现我和别人说,我得被她拿菜刀砍。”
“快说!傻兮兮的。”徐中磊赏他一个额弓,催他继续说。
原来,徐敏敏她妈谭欢本来就是不想分家的,她有丈夫有儿子,公公婆婆相处十几年了,自觉感情深厚,怎么愿意抛弃一切?
至于家里总是她受苦受累,作为一个根深蒂固的农村妇女,那可不是受苦受累。谭欢总觉得一个家里总有人要干家务活,总有人会吃得少,这不算是受苦。
“家和万事兴”,她一直担当着这种角色,徐辉打麻将输完钱,她就去借;婆婆让她去打工,她就去打;要她包揽家务顺便照顾好一家好几口人,她也愿意;
在谭欢看来,这些都不算什么,家里好就是真的好,家庭和谐就是她存在的意义,所以她本来就不想分家。
不过徐敏敏要分家,她也不阻止,毕竟生的女儿,早晚要出嫁,迟早得分,早分晚分差不了什么。
所以最开始,就只有徐敏敏想分家,净身出户,啥也不要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