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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刹那,他是关山飞渡的孤雁,是玉门风吹的残云,是大日轮回中不屈不化的万万飞雪,是朗月当空里呼啸千年的长风猎猎——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何方宵小!竟敢口出蔑言!”
这一剑贯穿千里,这句话也随着剑光长啸千里!
那浩瀚无尽的剑气交织在横躺蔓延的尸山血海中,于嗡然长逝间吞没了所有的生机与希望,它是明亮的光,是灿然的雪,也是无尽的夜,是恒古的愤怒与不死不休的恨意!
纹华恐惧地发抖,在这样庞大巍峨的杀机之下,他甚至想不到要开启掌心中的防御法器,还是彦昭飞速扑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起一面金光闪烁的盾牌。但一切都是徒劳,剑光与杀意牢牢锁定住了纹华所在的方位,在洞穿了沿途数千神人士兵的身体后摧枯拉朽地覆灭出百里死寂,砉然撕裂了防护屏障,撕裂了彦昭的身体,哪怕遭遇了如此之多的阻拦缓冲,也仍然生生斩飞了纹华的一条手臂,将血光泼溅遍野!
万籁俱寂中,纹华嘶声惨叫!
苏雪禅遍体痉挛,全身的力量都被这一剑抽干,身后城墙亦被剑意的余波打出一片裂壁颓垣!
整个战场悄然无声,伯容屿等人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苏纤纤喃喃道:“哥、哥哥……”
苏雪禅力竭跪地,以流照君支撑着身体,再也控制不住喉头的腥意,一下咳出一口血来!
若他还是那个是未出青丘山,没有见识过诸仙大战,围剿雨师的大王子,他就算感受到这种愤怒,也一定挥不出这一剑。
“哥哥!”苏惜惜急忙冲上来扶住他,“你……你怎么……”
“哥哥没事……”苏雪禅抹去嘴唇上的血,自怀中掏出一枚玉珏,“只是这一下,还是没能杀掉那个卑贱小人。”
伯容屿脸上又惊又怕,既有对这一剑的震惊,也有对苏雪禅的惧怕,他上前一步,对苏雪禅急急道:“趁此机会,你们快点离开这里吧!等到神人回过劲来,他们肯定是不能放过你们的!”
苏雪禅摇摇头。
“不行,”他的目光坚定,眼神中还带着固执的,不肯消散的杀意,“纹华必须死,他要是不死,就会一直惦记着纤纤和惜惜,妄想着他连看一眼都不配的人。”
他捏碎了那枚玉珏。
天际缓缓传来一声轰鸣,仿若在云层之上,又洞开了什么古老沉穆的大门。
第49章 四十九 .
“我的手!”纹华歇斯底里地惨叫, “我要杀了你们……啊啊啊!我的手!把我的手还给我!”
彦昭终于一改对外物漠不关心的态度,他被一剑击出,在地面上重重擦出一道血痕,周围士兵依然心有余悸,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敢来扶他,他用手捂住破开肚腹上流出的肠子,口中咳出的血液都带着模糊的碎肉。方才那道天罚一般的剑光犹如犀利飓风, 将神人排开的数百营帐几近掀翻过半,其中死伤更是不计其数,他挣扎着嘶声道:“前锋继续进攻, 长毅车骑作为主力,弓箭手投石机掩护!攻城!快点去攻城——!”
他已经后悔了!
他刚才就不应该放任纹华这个蠢货去口无遮拦地激怒青丘王裔,而是应该保持优势,一鼓作气地消耗光中曲城驳军, 这样,攻破结界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可如今军中两个主帅, 一个身受重伤,一个鲁勇无谋、不识大体,现在只盼望着再不要出什么岔子,让这块就在嘴边的肥肉长腿跑了就好!
重新响起的号角声吹彻平野, 数千战车刺出密麻刀剑,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撞向战场中央的驳军,弓箭火石又开始飞射在黑烟弥漫的天空,苏雪禅那一剑只给神人的军队带来短暂的混乱, 听得主帅一声号令,他们便又重新变回了那个征战中无往不利的杀人机器!
就在这时,恰如嶙峋乱石中悄无声息地转过一缕清泉,天空中忽然飘来了一阵琴音。
苏雪禅轻声道:“让你的军队后退。”
伯容屿愣怔道:“可是……”
那乐声叮叮咚咚,泠泠悦耳,伴随琵琶玲珑、箜篌玉音、法螺呜咽,在整片原野的天顶中响起,仿若在充斥着硝烟鲜血的焦土上骤然绽放了大朵的璨金莲花,白孔雀圣洁如雪的尾羽柔和拂过天地,在瑰丽细腻的玫瑰金色的层叠柔云中,璎珞琳琅、宝冠灿灿,八珍的光辉放射四方,飞天吟唱的妙音悠悠流淌。
——一个盛大降临于中曲城的上空的佛国!
然而在那神圣高洁的佛谒之下,又透出浓郁如海的泛滥血色、阴风怒号,电光与黑红的火炎交织燃烧,无数白骨手臂淋漓在其间挣扎哀嚎,起伏于无边的孽海!
此时中曲城的上空一半是光明浩大的佛国,一半是血腥深重的炼狱,飞天飘渺的羽织同赤海飞溅的火云相互纠缠,梵乐无暇的琴声与恶鬼凄厉的哀嚎彼此融汇,神人士兵也忘记了冲锋陷阵,只顾呆呆地仰望苍穹中的奇景。
苏雪禅轻轻一笑:“来了。”
伯容屿回过神来,急忙吼道:“撤退!撤回城中!”
“那是什么!”纹华浑身是血,面色狰狞,“那群孽畜又搞出来了什么鬼东西?!”
厌火国的统领已经给彦昭喂了无数灵丹妙药,以助他快点恢复痊愈,彦昭勉力道:“都是你……惹出来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