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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侍女跪地求饶,他的手中便凝出利如钢刀的风刃,在四溅的血光与碎肉中狠狠击穿了两个侍女的身躯!
满地血腥,横躺着两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他怔怔坐在血泊中,也不顾这样会弄脏自己的衣袍,浑如得了癔症一样,不停地喃喃自语。
“刑杀之狱……”他上下两片干涩的嘴唇几乎要粘在一起,好像用尽全力才能将其撕开,继续说出下面的话,“神人……钟山、逐鹿……”
他哈地一声,笑了出来。
笑声先前还时断时续,不甚明显,随着他眼中逐渐露出的喜悦神光,那笑声也跟着逐渐放大,到了最后,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放声大笑,躺在满地猩红里,活像个失了神智的疯子。
“天意、天意啊!”他吼叫起来,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出欣喜若狂的层层回音,“这就是天意啊——!”
第109章 一百零九 .
蟾宫月桂, 馥郁清芳。
这万年寂静的所在,如今却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只听一声枭鸟的长啸,半空中犹如爆发了一轮蓬勃烈日,一驾纯金打造的车辇伴随熊熊烈火,猝然从空无一物的月光中显出身形。唯见金乌开道,火鸦托轮,两侧则拱卫着数十英武不凡、手持金戟的武士, 当中站着一位荣光威赫的神明,头顶大日光晕,脚踏阳炎真火, 正是与望舒职阶相对的女神,传说中的日母羲和。
望舒从月宫主殿中缓步走出,头上同样显着一轮满月的光辉,他冲羲和微微一笑:“长姐。”
羲和一抖雍容华贵的裙袍, 从驾日金车上徐徐走下,先环顾了一圈四周, 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望舒道:“许久不来,你这里还是一如既往得清净啊。”
广寒三十三天的景致,绝非凡尘人寰可比。从一轮天体广袤的光弧层层向上, 但见满眼素雪云瑕,连一丝或热烈或深沉的颜色都看不到,重重宫阙如雪砌玉雕,其下一望无际的月桂则如淡金的波涛, 连枝干都是冒着蒸腾寒气的乳白色。来往的仙娥臂挽花篮,腰缠纨素,宛如衣临洛水,吴带当风,在这玉宇中娴静行走,裙袂拂过空中缕缕甜蜜的香气,恍若一个令人不忍惊动的梦境。
但羲和心知肚明,广寒宫里这些状似弱不禁风的侍女,同她朱曦殿里的武士一样,都是日月的精粹化人,实乃九天之上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而望舒作为武道魁首,这些娇滴滴的宫娥也随了他的性子,平日里闷声不响,当真发作起来,万柄月剑顷刻齐发,非寻常大罗金仙可以阻挡。
“长姐说笑了。”望舒侧身,让羲和率先进入殿内,“今日长姐怎的有空过来?”
羲和身后的垂下的四彩黄绶拖于地面,随着她的脚步从容地摇曳蜿蜒,望舒微微一笑,亲自俯下身去,为姐姐提起了裙摆。
“今日朔月,你又不用驾着月车出去,姐姐过来看看你又怎么了?”羲和道,“就是你这里太安静了,那些女孩子连话都不说一声,真是……”
说到这,她似乎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哈”地一笑:“算了,安静也有安静的好处,你看看帝鸿氏宫里那群女人,都封神了,还要演凡人那些姐姐妹妹、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戏码,看着真叫人恶心!”
她一转身,忽然看到望舒微弯着腰,手中提着自己的裙摆,登时没好气地往手里一扯,嗔怪道:“少做这些有的没的,我这裙子还能拖脏了不成,要你亲自做这等事?”
“不碍事,”望舒眉眼带笑,面如清月,仿佛世上没有什么东西会让他生气,“索性是为了长姐。”
羲和一摇头,低声叹道:“你呀。”
两人并排走进宫殿,待到落座,羲和端起洁白如玉的薄脆茶盏,赤红鎏金的长甲轻轻敲在上面,击声如磬。她啜了一口,方才看着望舒问道:“我听说,你前些日子下界去了。”
望舒略带诧异地笑道:“长姐明明亲自看见了,为何还带一句‘听说’?”
“你这孩子,”羲和一瞪眼睛,“我还不能拐弯抹角一下了?老实交代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望舒收敛了笑意,只是缓缓转动着手中的杯盏,他低垂着头,眉宇间就无端带上了几分忧虑之意。
“长姐还记得那株月桂吗?”他轻声道,“就是那株我和你一起植下,距今已有甲子有余的桂木。”
羲和一怔,顿时反应过来,望舒说的是什么了。
朱曦不比广寒,是个寸草不生,目力所及之处皆为流火飞炎的地方,自然没有什么郁草花香。又一年,羲和来到望舒这里看他,见主殿后还空旷着一处,于是打趣说,要效仿凡人,在那里同种一株树,不料望舒竟认真应承下来,自去掰下桂木的枝桠,与羲和一道植在那里。
久而久之,那树承接了太阴与太阳之力,开出的花也与旁的分外不同,金红色的大捧花团像是漫天燃遍的火焰,生在望舒素净的阙宇中,犹如月宫里四射的骄阳。
思及往事,羲和张扬的眉目也不禁柔和了下来,她笑道:“怎么会不记得呢?那是我同弟弟一起手植的呀。”
望舒却叹了口气。
“请长姐随我来。”他道。
羲和不明所以,只好起身,随着望舒一同向殿后走去,两旁的宫娥为他们打开殿门,羲和一望之下,不由睁大了眼睛,惊地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