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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轻到了衙门前,就开始击鼓喊冤。
只是状纸递上去之后,却杳无音讯,她继续击鼓,被衙役拦住了:楚小哥,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吗?老爷说不见你,那就是不见,你这么闹也是没用的,跛子张已经葬了,你就当他是不就成了吗?大家都退一步息事宁人什么事都没了!
楚轻抿着唇不说话,却是固执地继续击鼓,只是她一直敲得手都破了皮依然没把成县令等出来,反倒是围观了不少的人。
而一旁跟过来的青袍男子眼底一沉,衙役那句跛子张已经葬了让他眉头深锁。跛子张死了?这可怎么办?爷还急着寻仵作来帮他验尸,若是找不到,岂不是耽搁了爷的要事?如今又去哪里再找到一个手法高超且又身世清白的仵作?
男子思虑间,突然余光一瞥,刚好看到了楚轻的背影,眉心一松,松了一口气:他这倒是忘了,这不是还有一位么?
没有跛子张,可还有尽得跛子张真传的徒弟。
楚轻虽然猜到成县令不会见她,可真的证实了,依然失望至极。
师傅为衙门当了这么多年的仵作,鞠躬尽瘁,他是什么人难道县令大人会不知道?可就是为了不得罪刘家的人,他竟然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师傅蒙冤受屈,可恶可恨!
楚轻被拦了下来,衙役应该是得了成县令的吩咐,堵在了鼓前,推拒着楚轻挡在了衙门口。
快走吧!否则惹怒了老爷,你是要挨板子的。
楚轻硬着头没说话,双手攥得死死的,她仰着头望着头顶上的县衙两个鎏金大字,嘴角嘲讽地扬了扬。不远处,崔大头压着人匆匆走了过来,老远就看到了楚轻,楚小哥,你怎来这里了?
楚轻转过头,望了他身后担架上抬着的尸体道:我不是充当了一把仵作,刚好进去递验尸单。
崔大头想想也是,那感情好,省得再验一遍了,楚小哥你尽得跛子张真传,那肯定是没问题了。老徐头已经交代啦,人的确是他杀的。
崔哥,这不能放进去啊守着鼓的衙役刚想插手,被兴冲冲的崔大头挥手打断了:你们都待在这干嘛呢?都进去进去,今个儿破了一个案子,老爷肯定高兴。说罢,就兴匆匆地拉着楚轻进去了,青袍男子也抬步跟了过去,被衙役拦住时,以嫌疑人的身份也不动声色的蒙混进去了。
而另一边,后衙的成县令一听师爷禀告有杀人抛尸的案子,这才戴着官帽一身官服地朝大堂走去,只是刚到了大堂口,突然就感觉到一道白光闪过,随即,成县令脖颈上就挂上了一把明晃晃的刀。
在楚轻身后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的青袍男子瞳仁里的光变了变,却又不动声色地敛下神色,思虑一番,若是这楚小哥因为挟持县官被收押,这可耽搁了爷的大事,看来,不能不管了,于是开口道:若某记得不错,小哥是个仵作,为何贸然刀逼成县令?
楚轻看他一眼,并未回答,只当是没看到,反而是把手里的刀又往下按了按,成县令吓得浑身虚软,颤声道:楚、楚家小哥,你可千万别激动啊,这位公子说得对,我们先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我们没什么话好说的,县令大人既然不肯见草民,那草民只好亲自来见大人了。楚轻声音沁着冰,目光凌厉:不知草民先前呈上来的状纸,大人可是看了?
状、状纸?成县令一怔,直觉看向朱师爷。
朱师爷一抖,立刻把原封未动的状纸递了过去,成县令不敢动,连忙道:本官这就看这就看,楚小哥你要不要先把刀
既然大人你先前不愿看,那草民就当场帮你读出来好了。楚轻眼神幽凉。
不、不用了成县令不安地看向四周,发现不远处围聚了不少的人,连忙挥手让把衙门口的人都赶走,今日暂不升堂。
楚轻淡漠的目光扫过朱师爷手里的状纸,扫视了一圈,发现竟然找不到肯得罪成县令读出这状纸的人,最后目光一落,想到那青袍男子虎口上的薄茧,自己刚刚帮了他,他一习武之人,应该会帮她吧。楚轻于是朝青袍男子看去: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青袍男子睨了楚轻一眼,缓缓道:鄙姓余。
余公子,劳烦把状纸读出来。楚轻目光定定,点漆如墨的眸仁如同浸了水的黑葡萄,又黑又亮,能倒映出人影来。
余栉风也就是青袍男子,不过他在外面的假名并不是这个,而是余百万,一个富甲一方的皇商。他听了楚轻的话,出乎意料地点了头,朝朱师爷走去,握住了他的手腕,后者顿时动弹不得,很轻易地把状纸夺了过来,打开来看,只一眼,眼底先是闪过讶异,随即瞳仁漆黑深邃,幽幽而动,拿起状纸里夹着的验尸单:读这个?
楚轻轻嗯了声:读。
余栉风敛眸遮住了眼底的寒意,沉了沉心思,开口念道:死者楚庭张,人称跛子张,男,年龄四十六岁,死亡时间为五日前丑时前后,额部有一处直径为一寸三分撞击伤,导致颅骨凹陷,伤口周围呈打伤色。左脸颊,左前臂外侧,双腿外侧有擦痕,皆为打伤色。尸体颈部、腰腹、四肢处,共有瘀伤二十七处,大小肿块六处,刀伤十四处,双手指尖多处溃烂,疑为刑具所致、脚底皆有针刺伤,不计其数。死亡原因:虐杀。
余栉风念到最后两个字,围着的衙役也忍不住愣住,眼观眼鼻观鼻沉默了下来。
一边读脸色却愈发阴沉,凌厉的视线扫向成县令:虐杀?
成县令被青袍男子那一瞬间的目光吓得一脑门的汗,竟是莫名畏惧他周身的气势:这、这本官也不知道是、是怎么回事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他反射性地转开了视线,眼神四处漂移。
楚轻手里的刀又往下压了压:既然不知道,大人你何以不敢直视那张验尸单?何以羞愧躲避?!
她的连声逼问让成县令哑口无言:
楚轻继续道:身为一县之长,衙内公职人员死的不明不白,你一不前去查看,二不收敛尸身,是为不仁;十几年来,楚庭张在本县县衙内当仵作一职,鞠躬精粹,两袖清风,尽心尽力,你身为十几年的交情好友,却对他被栽赃偷盗不为所动不生怀疑,是为不义;你拿朝廷俸禄,就该为百姓做事,管辖之地百姓有冤而得不到伸,是为对朝廷不忠。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之辈,何以不能得而诛之?
说得好。余栉风眼底闪过欣赏的光。难得见到心思如此通透之人,不仁不义不忠之辈,何以不能得而诛之?若是此等蠹虫全部都宰杀干净,爷也不必如此辛苦。
成县令被说的老脸通红:本官本官他扫了一圈,看到四周神色也复杂的衙役,忍不住挥挥手:都先下去下去!去去,把这位公子也请出去!被这样围观,他这父母官以后还怎么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