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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婶娘放心,学生有耐心,不怕费工夫,将来学生纵是能去凝光院的制艺坊,也还是想学玉雕,请婶娘教学生了。
    华琬算过时间,她要在明年二月工学堂学制结束前,将郑老夫人定的嫁妆头面做好,女娘出嫁是大事,郑老夫人一定想给她孙女儿最好的,是以花的功夫不怕多,关键是要精致,让郑老夫人满意,让郑六娘子开开心心地出嫁。
    好,待郑老夫人定下花样,我们就开始琢玉和花钿镶嵌。陶学录很欣慰。
    初始罗坊主送华琬到她身边时,她是将华琬视作孙女儿一般疼和宠的,到如今,除了这份似血浓的亲情,她还将精神寄托在了华琬身上。
    华琬令她感受到了一种被称作传承的情怀,华琬越努力学得越多,她心里就越踏实越满足,所以只要华琬肯学,她就愿意倾囊相授。
    华琬趴桌案上画了一天花样,直起身子时,肩膀是又酸又麻,用过夕食,告别陶婶娘,华琬走在置物房到斋舍的青石子小路上,一边揉胳膊一边感慨,幸亏她能帮上陶婶娘的忙,否则让婶娘一人制这头面,得多辛苦。
    晚上华琬照例提铜壶去打热水,走到之前被林馨拦下的转角时,忽然又一个身影蹿出将她拉到了屋檐下。
    华琬都懵了,未看清来人便开口问道:馨姐姐,你又要我陪你出去啊。
    什么,你要和林馨去哪里?
    夜色模糊里人影开了口,华琬吓一跳,如英姐,怎么是你!
    谢如英不用脑子,都猜到林馨定也这么半路拦截过华琬了,只是她对林馨的事不感兴趣,径直问道:华琬,陆博士将你送到置物房后,你都在做什么?
    华琬尴尬地挠头,偏头望向距离她一丈远的壁烛,今儿壁烛的灯芯未挑好了,火光浅浅地浮在蜡油上,偶尔爆出两颗火花,照出华琬为难的神情。
    陆博士不让她说,可她又不知该如何忽悠,虽然之前何矜也曾问过她,可何矜不似谢如英这般认真,今儿不是打一个马虎眼就能混过去了。
    阿琬,你可知道学录大人的身份?华琬虽不肯说,可谢如英已猜出一二。
    身份?学录大人的身份不就是工学堂学录么。华琬满头雾水。
    呵。谢如英冷笑一声,目光亦看向了忽明忽暗的壁烛,神思悠远。
    下午陶学录那看似客气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笑容,令谢如英想起了雍宁八年的上元节。
    那年她刚满四岁,正是最粉嫩可爱的年纪,因为庶出身份,使得她的性格不同于旁的孩童,几乎从不哭闹。
    上元节夕食后所有小辈都前往正堂向谢家老夫人请安,一向受宠的嫡出五妹不知为何哭闹不停,使得谢老夫人心生厌烦,转而对她高看了一眼,特许她随父亲和嫡母,一道出门赏灯会,并至宣德楼外跪见皇上。
    宣德楼重檐六椽,金檩双枋悬挂巨大铁钟,角檐上瑞兽仰首威武,铜铃般的眼睛瞪着空中明月,似要腾跃而起,将这天都冲破了去。
    上元节天子与民同庆,当睿宗帝带了宫内妃嫔立于宣德楼上时,京城燃起了所有灯火。
    烟火燃烧呼啸着在空中绽开,流光溢彩地渲染着京城的繁华。
    百姓们齐齐下跪,高呼着万岁万岁万万岁,年幼的谢如英被这排山倒海的阵势惊到,于挤挤攘攘的人群中迷茫地抬起头。
    睿宗帝在她眼里只是一个明黄色没有模样的身影,便是风华绝代的荣贵妃,她也只是觉得荣贵妃结环髻上的金镶珠宝点翠五凤钗很美。
    谢如英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荣贵妃身后的女官上,女官不是妃嫔,不用在皇上跟前曲意迎逢,亦不是宫婢,不用跪拜着伺候主子。
    那时六院之首为凝光院,故站于女官第一位的是凝光院院使。
    谢如英不敢盯着院使的面容看,可院使那赤色规制礼服上的鹭鸶,却深深印刻在脑海里。
    抬头不敬皇上,在人声喧闹中谢如英被嫡母重重地扇了一个巴掌,她没有哭,只立志将来要进六院的第一院。
    如今六院之首是文思院,至于曾经辉煌的凝光院,怕是连第二的位置都要保不住了,说不得哪天就被凌锦院超了去。
    谢如英垂首极轻地叹气,还以为陆博士是看中我和何矜的,原来她对你的安排才最妥当。
    背诵《碎金》、《总珍集》等书,又有前凝光院院使亲自教导,谢如英初始有一点儿嫉妒,不过转瞬便释然了,毕竟她现在看不上凝光院,华琬,你放心,我不会同王芷蓉她们说的,你好好跟着学录大人学,将来我们在六院的、竞艺上一较高下。
    迎着谢如英的灼灼目光,华琬一脸茫然。
    第49章 否极泰来
    谢如英说罢不再理会华琬,自澎湃了热血转身离开,徒留华琬一人在后头抽搐嘴角。
    谢如英将她拖到这儿,就为了说一通莫名其妙的话么,那个六院竞艺又是什么?
    华琬甩了甩脑袋,想不通便不去想,匆匆忙忙地提着铜壶去打水。
    第二日未时末刻,华琬回到云霄乡,看到舅舅已经可以拄着拐棍慢慢地走,而舅娘因表哥考上了太学,面上满是喜意红光,连带着看华琬也越来越顺眼,夸了几次华琬有出息。
    舅舅,莫福叔他们都到家了吗,都可好?华琬坐在屋内,帮着葛氏一道剥豆子。
    李昌茂开心地点头道:到家了,大前日就全回来了,在牢狱里终归要受点苦,黑了瘦了一些,其余无大碍,阿琬,你真真是我们云霄乡的大恩人。
    华琬吓得连连摆手,连陶婶娘都不肯居功,她哪里敢这般厚脸皮,舅舅,是一位不肯留名的贵人出手相救,当初儿知晓出事时,亦是干着急的,儿没有半点能耐救乡亲。
    那也是阿琬在无意间牵了根线,牵一发动全身,如此莫福叔他们遇见的祸事才能顺利化解。李仲仁撩开草遮走进屋子,望着华琬温柔地笑。
    怎好说歹说都不放过她,华琬羞愧地低下头。
    外头世道不好,还得想法子将大伙儿都留在云霄乡。李昌茂拄拐走了一小会,手臂因为太过吃力而开始发颤,额头冒出一层层密密的汗,葛氏赶忙起身扶了李昌茂坐下。
    华琬蹙眉沉思,原先莫福叔他们是晒了乡里的土货,腌些笋干、小鱼小虾干进京挑卖的。
    原本生意不错,除去商税后每月能赚个七八百文钱,怎料京城里一夜之间忽然开了五六家干货铺子,铺子的掌柜初始要用极低的价钱收乡民的干货,乡民自然不肯,哪想干货铺的掌柜竟使人将乡民的货筐砸了,挑担都磕断了。
    乡民打听后知晓这几间铺子背后的东家,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民不与官斗,莫福等人敢怒不敢言,没了法子,才去洛阳码头找活的。
    倘若不出去找营生挣钱,扣去一年比一年重的赋税丁粮后,乡里大部分人家连口粮都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