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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侍领命将赵允旻先行送回紫露殿歇息。
    回到寝殿,赵允旻摔了宫婢送来的醒酒茶,囔囔着要雕木,宫婢不耐,干脆退至一旁不理会他,赵允旻便自个儿瘸着脚,摇摇晃晃地往偏殿走去,中间还摔了一跤,宫人皆站得远远地瞧着,无一人上前搀扶,。
    看到赵允旻又将自己锁在偏殿内,两名宫婢谨慎地窃窃私语,言大皇子就是个痴傻的,淑妃娘娘压根不必担心,她们也不必时时地盯着了。
    偏殿内很安静,但赵允旻知晓辰风已在暗门后等候多时。
    赵允旻略咳嗽两声,面上仍旧潮红,但双目已恢复清明,他的酒量其实极好,只是一碰酒就会脸红,如此倒可帮他掩人耳目。
    走向暗门,赵允旻先前一瘸一拐的双脚亦恢复如常,那日击鞠他确实摔下马,但是连皮外伤都没留下,他只想让旁人误以为他心里对赵允佶有怨恨罢了。
    打开暗门,辰风一脸愧疚地立在门后,看到赵允旻,辰风欠身道:主子,属下办事不利,未寻见那幅墨宝。
    哦?墨宝未在云霄乡李家?
    不在。辰风也纳闷了,他们回京不久便探查得一清二楚,只那时不急着要,故未有动作,今日主子让他去取,也只是打算拿来研究一二,华娘子回乡前,他还会再送回去。
    看来是被那小娘带进京了。
    辰风严肃道:主子,属下立即去工学堂。
    不必,今日中秋夜,我早有打算去寻婶娘,我亲自去。
    第53章 偷墨宝
    赵允旻自偏殿出来,摇摇晃晃地回到寝殿,蹬去云靴后一头栽倒于床榻,宫婢只道其已睡着,三三两两嬉笑着带了果子、糕点去殿外赏月,谁都未见纱帘后、人影晃动。
    影影绰绰间,赵允旻从寝殿暗道离开,为掩人耳目,辰风蜷了身子躺在床榻上。
    酉时末刻,圆如银盘的明月无声息地爬上枝头,碎金般的柔辉洒在置物房小庭院角落里唯一一棵桂花树上,细若繁星的金桂次第绽开,浓郁的花香染了颜色散满整个院子。
    正在供案上摆香炉祭品的华琬和小陶忍不住连连抽鼻子,小陶咂嘴道:过两日可以打桂花,做那桂花糖水和桂花糕吃了。
    华琬捡一颗枣子塞进小陶嘴里,好笑道:瞧你馋的。
    供桌摆齐了,陶学录领着二人焚香拜月后,便至竹亭品佳肴和赏月了。
    吃了两块风糖糕和一碗酥酪,小陶开心的咿咿呀呀哼起曲子,华琬亦摘来竹叶,抵唇吹响,一曲《清平调》再接一曲下午在金明池畔听到的《水调歌头》,叶笛呜呜袅袅,清丽婉转,伴着满院的月光和弥久不散的桂花香,愣是酥了人骨软了人心。
    院墙外的小巷静静地立着一位年轻郎君的身影,郎君本要跃入小院,却因叶笛声因而滞了步子,听了一会,在华琬换曲子时,神思回到脑海。
    郎君抿嘴一笑,一墙隔着,听得不尽兴。
    悉索微响,郎君已掩在庭院内的树影黑暗中,遥遥望去,身姿若柳的小娘轻捻竹叶,上身随乐响轻晃,簇新对襟背子上的缠枝梅花纹于月光下若隐若现,皎洁如月的脸庞神情恬淡,双眸里闪动着欢喜、惊奇、期盼
    能感染人的愉悦情绪如烟火转瞬即逝,郎君一眼看到了被小娘深埋在心底的孤寂。
    原来和他一样啊。
    曲子动人,郎君寸步难移,便连叹息都融在了乐声中,悠远而绵长。
    直到华琬吹累了,放下竹叶,郎君才迅速离开庭院,转而闪入置物房内。
    郎君速度很快,步子很轻,小院里笑闹的三人,无半点察觉。
    偌大的置物房内只点两盏壁烛,昏黄的光亮在高橱橱格上晃动。
    雨泽有告诉他华琬使用的橱柜是哪一格,郎君蹲下身时,有犹豫片刻,毕竟未经允许,私动他人之物,是极小人的行为。
    郎君摇摇头,打开橱格,橱格里最显眼的是一个堆满各式木雕和铜胚珐琅的草编框,郎君好奇,随手拿几块木雕仔细看了,花样圆润讨喜,雕得比他更精细。
    欣赏完,郎君想起正事,努力地往橱格内张望,他眼力虽好,能一箭射雕百步穿杨,可在昏暗中找东西还是吃力,郎君不得已歪了身子伸手去摸,终于摸到一处叠得整整齐齐的柔软衣物下有一只卷轴。
    刚将卷轴取出来,还未来得及看了,隔门外忽然传来藤鞋和木板相触的磨蹭声,声音极其轻微,轻微到连听力异于常人的他,都到了来不及躲时才听见。
    郎君刚站起,隔门就被推开,二人目瞪口呆地对望着。
    烛火稀落,华琬看不清人脸,只觉得轮廓儿有些面熟,目光落在郎君手中抓的卷轴上,瞪大了眼睛,大喊道:抓贼啊!
    郎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分明听见小陶拉住华琬,说要在院里放爆竹的,怎么会?
    原来今日陶学录带二人去街市上时,华琬瞒着陶学录买了一点烟火,所以这会儿华琬和小陶虽说要放爆竹,实际上是想给陶学录惊喜了,二人附耳悄声商量后,由华琬悄悄地回置物房拿她下午藏于角落的烟火。
    华琬身子本就轻盈,况且她刚被接到舅舅家时,由于打击过大,一直处在胆战心惊、惶惶不安的状态中,不论走路做事,甚至说话都不敢发出甚声响,久而久之,她走路的步子就变得极轻,此刻她再故意放轻步调,就几乎是一点声音也无了。
    郎君听到华琬喊,明明见惯风雨的他却没来由一阵心慌,欲上前捂住华琬嘴巴,怎想华琬更大胆,直接冲上前,一把抢过墨宝,还不忘在他手背上重重咬一口。
    华琬,不得无礼!
    闻声赶过来的陶学录一眼认出赵允旻,只来不及阻止华琬下口了,小陶冲到华琬身边,不问青红皂白劈手要揍赵允旻。
    统统住手,你们想干什么!陶学录是又急又气,大皇子被咬她实是心疼。
    华琬抱着墨宝躲到了陶学录身后,委屈地指着赵允旻,婶娘,他偷学生东西。
    陶学录哪里顾得上理华琬,走到赵允旻跟前,就要下拜,发觉赵允旻在暗暗地朝她摆手。
    陶学录了然,只蹲身见礼道:老身的学生无礼,惊扰到郎君,还请郎君见谅。
    华琬一脸委屈,那人偷她东西,怎么还变成她无礼了。
    小陶已将另外六盏壁烛点燃,置物房一下亮堂起来,华琬抬眼看清来人,惊艳一瞬,却更加惊讶了,怎么,怎么会是你呢?
    是啊,好巧,竟然以这种方式再见面了。赵允旻扬了扬被华琬咬出一小圈红印的手背。
    华琬虽有不忍,可她仍觉得赵允旻被咬不冤,撅着嘴嘟嘟囔囔,屋子里除了赵允旻,另两人都不听不清她在念叨什么。
    神仙居然也会来偷凡人的东西。
    赵允旻哭笑不得,偷这字眼太难听,他其实是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只单瞧他今日的举动,可不就是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