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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在场外头的内侍探得消息,回幛房禀报,殿下,大皇子训斥球侍后,离开了马球场。
    没点本事还输不起了。赵允佶冷笑,他去哪里了。
    回殿下,去霜溪砸冰了。内侍躬身谦卑,这是大皇子同旁人说的原话。
    赵允佶和方镆瑞听得是哈哈大笑起来。
    大皇子别落入冰河中才好。方镆瑞笑道:既然大皇子去了霜溪,那下半场怕是不会来了
    别理那废物,他来不来没所谓。对了,今儿除了我邀请来观球的世家,还有谁过来琼林苑了?赵允佶先才隐约瞧见马球场旁晃过几名穿靛青制衫的女娘。
    回殿下,是工学堂的学生。
    哦。赵允佶颌首,未多加在意,他有更关心的事要问方家三郎,瑞郎,你真不打算娶郑家女娘了?
    提及郑家,方镆瑞眼中现出不忿,都已经过去两月,他爹还逼着他向郑家道歉,甚至威胁要杀了他的若烟。
    殿下,郑家女娘皆娇宠任性气量小,在下实是吃不消,之前殿下不是希望我娶国子监祭酒府的女娘么,听闻国子监祭酒府的女娘俱温婉贤淑,我亦与父亲说及此事了。
    呵,我还让你娶广将军府的嫡女,你怎么不听。赵允佶摆弄着雕成麒麟状的手炉。
    方镆瑞登时变了脸色,殿下,万万不可,广将军府是武侯世家,女娘多蛮横无理,真娶了过来,方家岂不被闹得鸡飞狗跳,我爹也不会同意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无非是想护着那叫甚若烟的乐伎,真是被狐媚子迷了心窍。赵允佶怒其不争地瞪了方镆瑞一眼,其实赵允佶亦好女色,可他有原则,从不碰烟花风尘内的女娘,哪怕是有京城第一美女之称的春香院花魁李诗儿,他都未正眼瞧过。
    方镆瑞面上虽有愧色,可眼神却很坚定,殿下不了解若烟,她是一名奇女子,下官这辈子都不会辜负若烟了。
    你不辜负若烟,就要辜负我吗!赵允佶将手边打马毬的镶蓝宝石月杖重重摔到地上。
    方镆瑞大惊,扑通一声跪下,殿下息怒,殿下吩咐的事儿下官每一件都办妥了,断不敢辜负殿下的期望,不敢误了殿下大事,至于若烟,还求殿下放过她吧,她是无辜的。
    呵呵,我看你是被你爹吓坏了,我可未说要杀若烟。赵允佶站起身转了转脖颈,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一名女伎,同方参知伤了父子之情,你该明白,我是十分敬重方参知的,走吧,下一场马球赛开始了。
    赵允佶喜怒无常,方镆瑞惊出一身冷汗。
    赵允佶与方镆瑞走出幛房,又看见站在篱桩后头,身穿制衣的工学堂女娘。
    赵允佶脚步微微一滞,双眸微阖玩味一笑,方镆瑞立即了然,走至赵允佶身旁,谄媚道:殿下,没想到工学堂内还有这等姿色的女子,尤其是那个儿玲珑的,堪称绝色了,我命人去打探一二。
    赵允佶佯怒道:用不着你多事,这种未长成的我还看不上,管好你自己便可。说罢大跨步地往马球场内走去。
    方镆瑞舔舔嘴唇,过一两年不就长成了么,他可得留意着,必须让二皇子高兴了。
    而王芷蓉和林馨压根未察觉到这些,还在伸了脖子往里头张望,二人素来不十分对盘,这会儿虽在一块,也只不咸不淡地胡乱评论那马匹。
    另一处,赵允旻还未行至霜溪,便已将盯梢他的人甩开。
    赵允旻望着在暖阳与微风中轻颤的梅花,微微一笑,转身朝梅林深处行去。
    琼林苑的梅林开着柔白与淡粉两色冬梅,每一朵梅花皆托着晶莹薄冰,雪雾时不时散起,朦朦胧胧间梅林犹如瑶池仙境一般。
    赵允旻专门挑了不会碰见人的曲径小路走,直到一座假山闯入视线,才堪堪停下,隔着银装素裹的寒梅枝桠,赵允旻抬头朝假山望去。
    假山顶上的小亭子里有一抹靛青色身影,梳着工学堂最典型的圆髻,手执工笔在白簿上写写画画,偶尔抬头眺望远方,又很快垂首涂起来。
    赵允旻好笑,工学堂来的这十几位女娘,看来只有华琬是真来找灵感的。
    一阵寒风呜呜刮过假山上的小亭子,华琬握笔的手指已经被冻得通红,几乎要没知觉了,华琬赶忙放下炭笔,将手指藏进身旁的棉手笼里来回揉搓。
    华琬歪着脑袋,思绪随风纷飞。
    雪映寒梅之景真的很美,瞧着就像首诗似的,若她是文人,此刻一定会有感而发,挥毫而作数十首,就如前朝那谁写的,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光想想就很美,可惜她不会作诗,但她可以试着将梅雪的意境和精神融到首饰之中。
    假山石亭算是梅林中的最高处,华琬举目能看到远处如莹白玉带的霜溪,偶有几个黑点般的人影在霜溪旁跑来跑去,看不清哪个是何矜,哪个是如英了。
    华琬的视线一点点往回收,真真是花迟素艳,层冰积雪,幽谷幽香,就不知此逸韵有几人能懂,华琬在沾沾自喜,她觉得自己能懂个三四分。
    华琬正要完全收回目光,忽然发现假山石亭的正前方站了一位身着浅蓝色锦缎袍服的郎君。
    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郎君仰首望过来,二人目光相碰,几片孤芳的梅花顺北风在空中打旋儿,除此之外,二人的视野干净得几乎不染一丝尘埃。
    郎君的嘴角缓缓流淌出清清浅浅的笑意。
    华琬脸一红,赶紧低下头,是他啊,说来这郎君和花还真有缘,第一次在石榴花开得正好时忽然出现,第二次是中秋节,那时她们置物房的金桂刚好开了,郎君跑来偷恩,来拿她墨宝了,第三次在梅花林里,又不期然地遇见。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与桃李混芳尘,郎君的出现,便连梅雪都刹那失了颜色。
    为遮掩心头莫名升起的悸动,华琬执笔愈发快地在簿子上涂画,她分明在绘梅花簪,却怎描出一个人来,罢罢,赶紧擦了去。
    画的很像,若不要,不如送我,擦去了多可惜。
    清朗的声音犹如纤纤玉指拨弄瑶琴,很好听,却将华琬吓的跳起,险些儿将簿子都丢了。
    第67章 哄瞒
    似小时候到灶上偷糖糕,被娘抓个正着,华琬慌张地将簿子和炭笔藏在身后。
    林馨不是说只有官家和官学的人能进琼林苑么。
    您,您怎么来了?
    话一出口,华琬脸更红了,这般问好似她与他很熟,算来不过才见了三次面,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
    赵允旻垂首想了想,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是看管琼林苑的职官,自该在此处。
    咦,原来您是琼林苑的职官啊。华琬恍然大悟。
    感慨完,华琬小巧秀气的五官便挤在一块,看管这般大的园子,您一定很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