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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华琬这才发现她的手指不知甚时候卷到了散在软凳上的丝线,揉在锦帕中,几乎被完全扯断。
    华琬赶忙站起,要向赵允旻道歉,不想脑袋撞到马车车顶,哎呦一声痛的她蹲到地上。
    赵允旻双手扶起华琬,让我瞧瞧有没有肿了。
    华琬痛的双眸噙泪,可她答应罗坊主要坚强的,所以硬忍着痛朝赵允旻咧嘴一笑,我没事。
    赵允旻仔细检查,确定没肿才放开华琬。
    我说过会照顾你,在我面前,不用强忍情绪,否则会令我觉得自己没用。赵允旻替华琬揉了揉,待华琬的疼劲过去,才温柔说道。
    马车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停下,赵允旻笑道:走吧,我们去枫谷。
    华琬落马车见他们正在琼林苑的一处围墙下,不免诧异,甄大人是琼林苑职官,为何不走大门?
    赵允旻煞有介事地说道:此处距枫谷最近。说罢看向华琬,闭上眼。
    华琬知甄大人轻功了得,刚闭上双眼,耳边便有风吹过,人是轻的,华琬还未仔细感受踩在风上的感觉,便已落了地。
    甄大人没有哄她,围墙外果然距离枫谷最近,华琬睁开眼就看到了漫山似火的红叶。
    颜色纯粹到令人叹息。
    小径上铺满软绵绵的落叶,华琬甚至舍不得用力踩下去。
    走了不到一刻钟,二人便已置身于枫谷中,时不时有红色枫叶飘落下来,华琬一边躲一边用手去接,笑声与雀鸟啼鸣相合,极悦耳。
    任由华琬跑闹了一会,见华琬累了,赵允旻才将华琬带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靠着枫树,坐下歇息。
    赵允旻耐心地替华琬捡去落在发髻和肩头的碎叶枯枝,好不容易捡干净,赵允旻不禁笑起,我终于明白小陶为何那般喜欢与你玩了。
    世间最简单的,便可最肆意。
    华琬扭头发现赵允旻的发束上也沾有碎叶,遂像赵允旻为她打理一般,抬手轻轻捡去。
    仔细看了,华琬发现赵允旻的发髻上未束发冠也未扎幞头,同当初在工学堂的谢如英一样,单用根木簪固定发髻。
    木簪的样式简单,簪身似流云,只隐隐雕了浅竹纹。
    赵允旻抬手碰碰木簪,是我自己雕的,你是凝光院金匠师,说说我雕的如何。
    华琬很惊讶,竖起大拇指,很好呢,甄大人学过木雕吗。
    没有学过,自己无事雕了解闷,就如你原先编草饰一般,对了,那只小鱼你有带着吗。赵允旻忽然想起,随口问道。
    华琬从荷囊掏出黄花梨木雕小鱼,甄大人是在说这条鱼?
    赵允旻眉眼舒展,欣然地笑道:带着就好,我一直担心你嫌寻常扔了。
    是甄大人雕的?华琬记得当初她得到这条小鱼时,还不认识甄大人,小鱼她很喜欢,独自一人时常捏在手心把玩,小鱼被她摩挲的光亮,透出几分少见的玉感。
    见过,只是你不记得。赵允旻目光悠远,而且我与婶娘认识的时间,要比阿琬进工学堂的时间还早。
    华琬听的糊涂,要向赵允旻详问,赵允旻却卖起关子,故事千回百转,我一时半会说不清,待婶娘回来后,你再详细问婶娘。
    咦?太坏了。分明是抱怨,可华琬自己都觉得满是娇嗔。
    赵允旻仰首,目光透过枝叶看到湛蓝天空,华琬,你替我制发冠好吗,当然不用现在,待你忙完六院竞艺后,得空了再替我制。
    华琬忙不迭地点头,她正愁不知该如何报答赵允旻,漫说是制她最擅长的首饰,纵是要她拿起针线缝袍服,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华琬在枫谷里转了一个时辰都舍不得离开,临近午时,实是饿的慌,才随赵允旻乘马车回京城。
    赵允旻带华琬顺路在食肆用了午食,因为下午有事,遂直接将华琬送回凝光院。
    往后有事我都会让鹁鸽提前送信去,若你不得空,回我一句便行。告别时赵允旻同华琬说道。
    嗯!在华琬看来,赵允旻就是站在五色云朵上的神祇,容貌似仙,功夫出神入化,在她遇到危险和困难时总能出现在她身边。
    华琬步子轻快地回上界坊棕色小楼,刚到庭院,就看到王芷蓉在同一名婢子置气。
    好在婢子只是被王芷蓉数落几句,未有打骂,华琬安心地回隔间,王芷蓉的闲事她尽量不要管了。
    第106章 专注
    王芷蓉交代你往后将齐淑妃定的首饰都给她?罗坊主接过婢子捧上前的金竹叶钗。
    现下罗坊主因六院竞艺将首饰分于各金匠师,但齐淑妃、云岚公主等人的她仍不敢掉以轻心,每一件首饰制好后,她都会亲自过目检查。
    金竹叶钗显然用了心思,钗头添有一圈细碎金叶,比之寻常的更精致耀目。
    罗坊主颇满意,王芷蓉的制饰技艺确实不错,遂将金钗用红绸拢了放回锦匣,这支金钗可以了,明日交给韵兰殿的内侍,既然王匠师要求制齐淑妃的首饰,就都给她。
    罗坊主大约知晓王芷蓉的心思,不过后宫里齐淑妃因二皇子在皇上跟前得脸的缘故,反而行事小心低调,鲜少唤她们这些匠师进宫问话。
    如此让王芷蓉接齐淑妃的首饰,比起接张贵妃等人的,她更省心。
    婢子正要退下,想起一事,又说道:坊主大人,今儿奴婢还遇见了吴匠师,吴匠师却是要求奴婢别将大皇子的佩饰交给她,奴婢寻思大皇子一年里都没从咱们凝光院定过两件首饰,也未敢答应,只言要过问了坊主才行。
    岂有此理,大皇子是正经龙子龙孙,她岂有资格挑拣。罗坊主蹙眉不悦,若不是大皇子定的首饰简单,也不会交给吴婵兰这三流匠师,竟然还蹬鼻子上脸。
    罢,往后大皇子的首饰先与我,待明年六院竞艺后,还可交与华琬。罗坊主坐在矮塌上按揉眉心,因为师父和甄家缘故,她对大皇子没有半分轻视。
    大皇子于北梁回来后,她曾远远地见过两次,皆垂首安坐于不显眼的位置,不声不响、束手束脚,似乎周遭的喧嚣热闹都与他无关,偶尔站起,宽大的身影只显萧索落寞。
    罗坊主眼睛酸涩,大皇子真真是被荒废了,太可惜。
    十月刚过,整个京城忽然就天寒地冻起来,连下两场雪,小棕楼到院子的石梯开始结薄冰,时常能见到婢子过来,拿手锤将冰一片片敲碎再扫去。
    天冷了宫里那些贵人的活动也变少,是以凝光院亦进入闲期,罗坊主几乎每日都在华琬的隔间帮忙。
    吴院使也未闲着,她担心华琬因天冷手僵不灵活,忙不迭地将凝光院领到的大部分银炭送到华琬处。
    丈把宽的屋子点了两盆炭火,未免中炭气,罗坊主特意留了窗。
    金顶冠的底子和龙凤纹已经编了七八成,罗坊主每每捧起金冠,看到金冠上金丝走出的线纹,皆会激动不已,纹路的变化奇妙无穷,用眼睛甚至看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