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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不信佛,求这个做什么?”方祈道,“是玄镜师父给我的,说是我师父昔年落在他那里的旧物,他代为保管多年,如今物归原主,也能佑我平安。”
    “盗圣前辈竟与玄镜大师有旧?”季云崔还是头一回听说独来独往的盗圣也有朋友,抚掌便是一声长叹,“这等消息你怎么不早说啊,早知道,我就不必托那群江湖上的小鱼小虾散布消息,直接求玄镜大师帮忙寻人就是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季云崔随口一言,话里却隐含指责之意。沈孟虞本是坐在车厢最里处闭目冥思,听了他话,却是蓦地睁开眼,直接反驳回去。
    沈孟虞道:“我们也是近日才得知此事的,不怪方祈。反倒是你,好好安排散布的传言被人篡改成这样,你寄来的信中却从未提起过此事,关于这一点,你可想好了该如何解释?”
    “我在行宫御前伴驾,忙得颠三倒四,哪里顾得了京中……”季云崔引火烧身,本还想试图辩解两句,然而他说着说着,底气越来越不足,说到一半自己也说不下去,只得举手讨饶,“行行行,怪我总行了吧,是我疏忽了。”
    只是在认错之余,他还是忍不住羡慕地看了方祈一眼,低声骂上沈孟虞两句:“护短,老妈子。”
    “嗯?”沈孟虞耳聪目明,闻言斜了季云崔一眼。
    季云崔暗诽被正主捉到,他慌忙摆手,试图靠脚痛来转移话题:“没没,我什么也没说……诶哟喂,我的脚又疼了,痛痛痛——”
    “拿着,”沈孟虞对季云崔戏子上身头痛不已,为了清静,他也只能从袖中摸了一瓶药散出来,丢进季云崔怀里,堵住聒噪,“别吵。”
    季云崔得了好处,嚎声立止。方祈先前还未开口解释,就被沈孟虞直接护在身后,他心里既欢喜,又有几分酸涩,此时见季云崔消停下来,他终于寻到机会,献宝似地拽拽沈孟虞袖口,将自己先前拜托玄镜禅师寻找盗圣一事说出来。
    “玄镜师父说,我师父月前尚在西域,即使去信相请,待他回转,应也要到年尾入冬的时候了,”他看看季云崔,又看看沈孟虞,声音略略抬高些,拍着胸脯做出保证,“不过他愿意帮我联系师父,我也会说动师父帮你们偷人,你且放心。”
    “我相信你。”
    .
    前日玄镜禅师在寺中抓到几名冒名顶替的僧侣,已差人押送官府,今日又有季云崔的马车做掩护,沈孟虞与方祈混在前来礼佛的百姓中下山,总算是没有再出差错。
    方祈本来还想去那日他们遇袭的官道上看看,想要捡回那失落的玉钩一角,却被沈孟虞拦下,道是那些刺客有备而来,还有人接应,定不会在现场留下什么痕迹把柄,他去了也是白去,还有可能再度落入险境。
    沈孟虞分析得头头是道,方祈拗不过他,也只能就此打住。只是他心疼那两匹陪伴他们半个月的马儿,那包袱里装着的什物细软,还有沈姝临走前塞给他的数样点心,那些都是他们真金白银租来的、买来的、喜欢的东西,如今刺客已死,他不好和死人计较,也只能把这笔账都算在皇帝头上,一路上扁着个嘴,直到入城都没有消气。
    沈孟虞入宫,是示弱,也是胁迫,他不方便带着方祈一起搅这趟浑水,遂在马车行到西市附近时向季云崔借了张银票,交到方祈手里,让他先拿着银钱去西市的马行赔付掌柜的损失,其余剩下的,允许他在东市里买几样喜欢的零嘴,先回沈府报个平安。
    方祈接过银票,再三确认沈孟虞不用他相陪,挥挥衣袖,脚下生风地跑了。沈孟虞看着少年单薄的背影融入长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如滴水入海,再寻不到踪迹,他这才摸摸左臂,放心地交代南吕催动车马,放下车帘。
    他刚转过身,只见季云崔正一手托颌,带着些疑惑地盯着他仔细打量,他已经摸到衣带上的右手顿了一下,也用同样疑惑的视线回望过去:“怎么了?”
    季云崔出门前没来得及整理仪容,半日过去,下颌冒出不少青茬。他装模作样地摸了几把,嫌扎手,遂只放弃学习高人抚须的美姿容,两手一摊,直接问出心底的疑惑:“先前一直方祈在旁边,一直没找到机会问你,你这是……把所有事都告诉他了?”
    “嗯,”沈孟虞举事仰赖季云崔,也没想着要刻意隐瞒方祈身份,“此事说来话长,他的身世或与我沈家有关,算是我沈家子弟,我将族中旧事都与他说明白了,他亦愿意帮我。”
    “他是你沈家的人?”季云崔震惊,他实在无法把这一只泥地里打滚的泼猴儿和沈孟虞、沈仲禹兄弟这般至少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读书人联系在一起,他倒吸几口冷气,过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沈孟虞随口说出秘密,只让季云崔自个儿琢磨,没打算在这四面透风的马车里将沈氏家谱也给季云崔梳理一遍。他低头解开腰带,除下半边外衫,又从袖中摸了一直带在身上的断水匕出来,寒刃出鞘,刀锋直接划开裹在腰上纱布,露出下面已经在渐渐愈合的伤口来。
    季云崔不过一个晃神,没拦住沈孟虞在他面前宽衣解带。他见沈孟虞举起匕首,似乎有再在伤口上戳一个窟窿的意思,忙不迭地伸手,劈手夺下匕首,制止沈孟虞自残的举动。
    “你这又是在做甚?”季云崔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