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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小修习的心法,即便任安乐只露出分毫,他也不可能会认错。
国寺宗师,二十年不曾下过泰山,远在南疆的任安乐,两人之间怎么会有半点gān系?
他闭上眼,掩住了眸中的神色。
任府,温朔被任安乐请来的老中医抓着剐腐ròu,疼得哇哇大叫,任安乐实在听不得半夜鬼叫,拿了一坛子陈年老酒出来,灌了一口径直喷在他伤口上,被娇生惯养的少年眼一直,差点没昏厥过去,看着大口饮酒的女将军,yù哭无泪。
任安乐假装没瞧见,完全没有罪恶感,瞪着大眼道:是韩烨把你jiāo给我的,你在我府里头扰人清梦,我作为一家之主,当然得制止。
温朔一时悲愤,不顾按着他的老中医,扯着嗓子喊起来:若不是有人想把我关在五柳街活活烧死,殿下才不会把我送到你府上来!
任安乐眼一眯,朝温朔走来,看着他可怜兮兮的煤炭样,心底猛不丁怒火滔天,脸上煞气满溢。
哪个混账东西活腻了,敢把你关在火坑里!她说着行到温朔面前,摸了摸他被烧得不成样子的头发,对着少年懵懂的神qíng,打了个响指,豪慡一笑来,温朔,叫声姐来听听,等姐找到了那个混账,替你灭了他九族。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温朔在东宫长到十四五岁,是太子亲自教养、大靖朝最年轻的状元郎,大世面是见过的,但现在神qíng可怜的少年除了愣愣瞧着面前飒慡神气的女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灭九族?如果他过往十五年所受的天地君纲的教育没错的话,这句话貌似好像似乎只能从帝王嘴里听到吧?
菩萨啊,救救我吧。若是传出去,连他这个听到的人怕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这个没见过世面、为所yù为、傻里傻气的山大王!
但是任安乐眼底的怒气一丝不假,对他是真的好。
温朔一个激灵,顺势起身,拉住任安乐尚来不及收回去的手,紧紧握住,脸板得老紧,一字一句说得极顺溜:任将军见任安乐眉一扬,忙换了称呼:姐,你太实诚了,帝都水深,这话在自家说说也就算了,千万别拿出去显摆,要让陛下知道了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你才十八岁啊,连人都没嫁过,还是个huáng花大闺女。
温朔仿似天xing中对姐这个称呼格外看重,见任安乐不把他当外人,一改平日里的老成,抓着任安乐喋喋不休,眉头皱得像个小老头。
一旁的苑书见温朔抓着自家小姐的手不放,眼瞪得似铜铃大,只是任安乐不为所动,她也只能鼻孔哼哼着出气。
任安乐瞧他这模样,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瞧你这出息,还是在东宫长大的。
没等她说完,抓住机会的老中医手一动,将最后一块烧焦的地方以迅雷之势解决,对着小脸煞白煞白的温朔笑眯眯道:小公子,养个把月就好了,只是肩膀上怕是要留疤了。
温朔逞笑笑,咂着嘴角:无事无事,本公子又不是个姑娘,哪里在意这些。
任安乐见他无大碍,让他早些歇息,抱着酒坛子利落转身,摇摇摆摆出了房间。
苑书跟在她身后,几次yù言又止,任安乐将酒坛扔到她怀里,斜眼道:说吧,这么扭捏做什么?
小姐,温朔细胳膊细腿的,你别是看上他了吧。苑书被砸了个踉跄,小跑上前小声问。
想什么呢,他这么点岁数,太嫩了。
任安乐横眉冷对,踩着木屐一路到了书房,苑琴坐在书桌前眉头紧皱,见任安乐进来,迎上了前。
任安乐换下将袍,着一身里衣,扫了桌上一眼,淡淡问:今晚宫里到底出了何事?
有刺客潜进宫里行刺,帝小姐替陛下挡了一剑,刚刚宫里传来消息,刺客自毙在西山,赵公公无功而返。
任安乐皱眉,帝承恩如何了?可碍xing命?
苑琴摇头,方太医医术高超,听闻那刺客刺偏了些,没有伤及心脉。.她顿了顿,加了一句:殿下现在还守在元华殿里,没有回东宫。
任安乐倒是满不在乎,帝承恩为救他老子才会受伤,这是他应为的。
就算知道任安乐是个大咧的xing子,苑琴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任安乐往榻上盘腿一坐,托着下巴,刺客的身份可查出来了?
苑琴摇头:没有,陛下已经下令关闭城门,搜查余党。刺客剑法极高,听说陛□边的禁卫军连一剑都挡不下来,但是剑法单一普通,瞧不出任何来历,赵公公找到时,那刺客已经自尽于西山,我怀疑刺客是
是豢养的死士,所以陛下才会怀疑不止这么一个刺客潜进了京城。任安乐眯眼,缓缓接口。
苑琴点头,我便是如此猜想的。只是到底有谁会如此大胆,敢行刺陛下,更奇怪的是那刺客无心恋战,一击不中就逃离了皇城。
应该说谁能舍得用一个高手来做这么一件完全不讨好的事。任安乐叩了叩扶手,声音有些悠长。
苑琴微愣,小姐是说今晚的行刺不是为陛下而来
我只是猜测。任安乐眸色深沉,皇城禁卫森严,刺客若想混进去,除非有人接应,否则你以为皇城是这么好闯的,再者,刺客既然已经逃出,却自尽于荒野,摆明了是身后之人在灭口。想来那人没料到赵福有如此身手,才会匆忙之际绝了后患。
小姐,照你所说,此人平白损了一名高手,又没伤到陛下分毫,反而让宫里有了警觉,如此拙劣的刺杀,岂非愚蠢至极?
任安乐闭眼,眉头轻皱,这件事确实太过奇怪,嘉宁帝和太子未必看不出端倪,只是如此布局太过愚蠢,反而让人陷入迷雾之中。
不过对她而言这倒是个好机会。任安乐声音幽幽:苑琴,把这件事查下去,既然做了,断不会不留半点痕迹。还有去查查五柳街的大火,温朔被人锁在里面差点活活烧死,连太子也被引了去,这件事绝对不会简单。
苑琴一听这话,想到那个人前板着脸、人后喜欢cha诨打科的小子,秀丽的眉眼一肃,应了一声,急急退了下去。
这丫头倒是对这件事格外上心,任安乐摸着下巴,有些晃神。
这件事虽透着诡异,但若是逆其道反过来想却有一丝线索,万事皆有其因,谁在这件事里讨了好处,或许便是谁做下的鬼祟。
但偏偏,那个人却最不可能,或者说没有半点能力做下这件事。
一个被皇室囚禁十年与世隔绝的孤女,能布下行刺嘉宁帝的局,这种猜测,才是真的笑话恐怕谁都会这么想吧。
时至明曦,露出浅白的天色,任安乐立在窗前,望向皇城的方向,神qíng莫测。
京城被封了足足三日,直到禁卫军把整座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寻出半点可jiāo差的线索后才算安生。禁卫军虽动了三日,可皇城龙椅里端坐的那位却半点声色都不动,让一众勋贵吊在喉咙里的一口气不上不下,把人都能愁死。
皇城里混进了刺客,上至禁卫军统领,下至九门提督,没一个不是担一身罪责的,可偏偏向来手腕铁血的帝王雷霆之怒硬是没降下来。
想着宫里还昏迷不醒的功臣帝家女,众臣一琢磨,难道是因为帝家小姐没醒过来,陛下顾不得其他,听说太子殿下守了元华殿三日,还未回过东宫,想来便是这个理了。
哎,虽说莫名其妙的去了半条命,但一醒来便是铁板钉钉的太子妃,这一剑是福是祸还真说不清。
太子日夜守在元华殿,嘉宁帝不好宣召,便寻了个傍晚乘着御辇自己找上了门,见东宫属臣不时进出,有些宽慰,虽说记挂着一个女子,太子到底没忘了储君的本分。
偏殿里,韩烨一身月白冠服,神qíng端毅郑重,见嘉宁帝信步走进,忙迎上了前,父皇怎不提前告之,儿臣也好出去迎驾。
嘉宁帝一声不吭,坐在榻上,挥退侍婢,瞧了太子半晌,缓缓开口:三日不出元华殿,连政事也搬到了此处,太子,你这是在bī朕表态?
帝承恩救了嘉宁帝,可已经过去三日,嘉宁帝既未封赏,也未踏足元华殿半步,能平息朝臣和太后阻挠立帝承恩为太子妃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可以说是千载难逢。韩烨三日未上朝,守在这里寸步不离,便是表明了自己非帝家女不娶,亦是在等嘉宁帝的决断。
君臣博弈,以帝承恩的大功为筹码,便是太子的打算。
父皇,她当得如此。若是还仇怨皇家,承恩不会替父皇挡下这一剑。韩烨淡淡开口。
太子,你有没有想过嘉宁帝神qíng难辨,冷声道:晚宴上朕身边的人不知凡几,怎么会偏偏这么巧就是帝承恩挡剑救了朕。不是皇家冷心冷qíng,只是帝王生xing多疑,遇事总会多想几分。
想过。韩烨骤然开口,望向嘉宁帝,所以我给了父皇三日时间,若是父皇真的查出这件事与承恩有关,今日来元华殿的会是禁卫军,而不是父皇。
嘉宁帝是一个帝王,自然希望继承者聪慧睿智,可太过睿智冷静了却又是个威胁。
他眯着眼,等太子继续说下去。
皇城戒备森严,刺客要混入难如登天,宫内必有内jian,父王这三日可查出了端倪?
嘉宁帝刚yù开口,韩烨已道:父皇可是查到京城世家勋贵的身上便断了线索?
嘉宁帝眉眼微冷,脸色沉了下来。皇帝遇刺,储君自然要避嫌,不能cha手查探,太子是如何知道的?
韩烨自然知晓嘉宁帝所想,缓缓道:三日前五柳街大火,源于几家酒肆,这几处几乎同时着火,儿臣觉得有些奇怪,便派人查探,不想果真是有人放火,只是无论怎么查,线索都断在了京城的世家勋贵里头。
太子这话的意思便是:哪一家勋贵都被栽赃了,反倒查不出来,就和这几日他查刺客一样,京城世家好像个个都有嫌疑。但是勋贵gān系大靖王朝根基命脉,不是说动便能动的,更不可能连根拔起,如今这事处处透着蹊跷,确实难办。
父皇,能做下这两件事的人在京城必定根基颇深,承恩回京不过一月,何能做到如此?当年之事已经过了十年,帝家土崩瓦解,南疆军队被洛将军严控于手,他对您忠心耿耿。韩烨顿了顿,突然以一种极艰难的声音缓缓道:帝家已经没落了,对皇家再没有半分威胁,只剩一个梓元,父皇,她三日前替您挡剑是为了救您也好,为了以功挟恩也罢,对帝家人来说都已经做到极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