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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清词说完将头压得更低,那纸镇敲击案板的声音停了下来,宫清词额上的汗珠汇成一小股流了下来。
    孤要你的头做什么?王爷的病qíng怎么样了?
    好好多了!宫清词见猊貘的声音缓和,反而更加紧张起来。对于猊貘外人也许只当他是个荒唐侯爷,整天玩乐不理朝政,但宫清词明白猊貘并不是那样的人,尽管显得懒散,但朝中的大小事他都拿捏地清楚,猊貘缺少的是热忱和野心,决不是能力,可现在的他到底想要什么呢?是江山还是跟风佑的兄弟之qíng呢?
    梅岭的事,孤不追究了,但骠骑营的事你说怎么办?
    宫清词的心跳又激烈起来,这原本是他和风佑私下的jiāo易,随便说说,怎料到风佑真的能活着回来?他向着猊貘重重磕了一个响头,道:侯爷,微臣会向鬼王以死谢罪,哪怕身败名裂也决不让侯爷为难!
    罢了,罢了,都说不要你的头,还说要死什么的!猊貘向后靠向椅背,有些懊恼地拍着脑门。
    宫清词,你可不能死,你死了,谁来帮孤呢?猊貘的语调有些寂寞,宫清词惊讶地直起身子,见他盯着窗外的残梅喃喃自语。隔了半晌,他又坐了起来,拿起笔案上的笔利落地写了些什么。
    宫清词两腿发麻可也不敢动,只能跪着,见猊貘写的久了,便有些走神。
    过了一会儿,一个东西重重摔在宫清词的身旁,他吓得一抖,后脚往上都跟着刺痛起来。
    传孤的指令,骠骑营可以给,但蒙虎的统领必须撤掉,宫清词,孤封你为统帅,没有孤的手御只能观战不准出兵!
    宫清词战战兢兢地收了折子,抬头看向猊貘,他眼中似乎燃起了灼灼的火焰,透着隐隐的疯狂
    绣的什么?阿红将头凑到连城耳边,仔细盯着她手中翻飞的针线,玄色丝缎的面料上用金丝线绣着各种字体书写的平安。阿红发出一声赞叹,不悦地咕哝着:这么好的绣工!你打算给谁?肯定不是给我!
    连城莞尔,听出她话中浓浓的醋味:他过两天就走了,一上战场,男人要的是功勋,女人只求平安,阿红你要是喜欢,回头我也绣个腰带给你,只是你想要什么?发财还是美貌?
    去你的!阿红笑着敲了敲连城的头,你要我整天带着美貌腰带到处晃?那我不成了花痴了?
    连城被她逗的笑了起来,手指未停,用思念为爱人绣成的平安腰带,那每一针中都浸透了浓浓的深qíng。
    阿红,你说我送给他时,他会说什么?
    嗯,小心肝,等着我回来,哦不,是跟我一起走!也不对?
    连城笑着看她一个人坐在那儿烦恼,很努力地幻想那幅场景。
    也许他什么都不会说,也许他不会如我们所想的那样轻易原谅我连城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显得有些落寞。阿红轻轻握住她的手,似在安慰。
    我总是把目光投向远处,忽略了身边红硕的花朵。其实当我刚刚开始发芽的时候,他就为我痴痴的守候,而我却从未给他灿烂的回眸
    相逢不言尘缘湮灭
    半尺宽的玄色丝带,金丝作绣,配以各色平安,再镶上八颗极品天竺坤珠,蓝光璀璨。腰带尾端系一块圆润腻白的羊脂玉,下坠璎络流苏,一切搭配地相得益彰,凸显华贵。
    连城捧着腰带惴惴地站在月尘宫外的台阶上,里面偶尔传出的低沉嗓音让她越发地不安起来。
    月尘宫内
    你怎么来了?风佑显得有些焦虑但也难掩心中的喜悦,看着一身尘土的叶姜,风佑的胸口渐渐暖了起来。
    你都要死了我还不来?叶姜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递了药碗过去看着风佑喝下。
    风佑皱眉将药喝了下去,忍不住咳嗽,震得伤口刺刺地疼。
    西泽怎么样?
    不许问,你好好给我养着!
    叶姜叉腰做悍妇状,引得风佑闷笑。清晨的风还带着泥土的香气,叶姜与风佑挨的很近,风佑看着她头顶的残雪,轻轻帮他扫开。
    一夜没睡?
    没睡!
    叶姜将他的身子又压了下去,不让他管自己的闲事,推搡之间无意碰到风佑的两腿之间,风佑一窘,老实地躺了回去,留下叶姜揶揄地看他。
    我看是好了,jīng神了嘛!
    风佑的脸微微有些红,咕哝着:大早上,都这样!
    叶姜脱了外袍起身去倒茶水,问道:我先去的太医院,那边说可以开始补身子了,想要吃些什么?
    风佑将两手枕在脑后开始不正经起来:没胃口,除了女人,没什么其他想要的!
    叶姜被他气得苦笑不得,走来推着他的脑袋道:好好好,回去给你找女人,要不这儿的宫女也行,你要哪个?
    风佑当真地歪头想了想:那你把倚澜殿的阿红找来,抱着她能做好梦呢!
    好的,我现在就去!
    叶姜作势回身,一转头见风佑笑着看她,两人就一齐笑了起来,虽是明摆的玩笑,叶姜也看出风佑的qiáng颜欢笑,怎么他笑闹中也想着倚澜殿?那个女人伤他还不够深吗?
    你们男人也真好,谁都可以叶姜话里有话,风佑明白她的意思,成亲以来,两人做了长久的名誉夫妻,即是风佑不想,也是叶姜不要,风佑明白叶姜忘不了连惑,那个女人都做不到的事,叶姜又怎么能做到呢?
    其实女人也可以风佑笑得辛酸,叶姜怕看见他的那副样子,将头转了开来。
    女人一旦爱上了,就不可以!
    哦?原来她是真的不爱我!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连城低头走了进来,抬头时屋里的三个人都愣了,叶姜坐在风佑的chuáng头,两人正亲昵的依偎,风佑的脸色变的有些青白,一瞬不瞬地盯着连城同样青白的脸。
    连城站在门口迟疑着,有那么一会,才勉qiáng堆起笑开口道:门外没有侍卫,所以我就进来了可以吗?
    听到这句话屋内的两人不由得微微心酸,此时此刻,曾经那样高傲的一个女人,现在却在他俩面前忐忑着,问可以吗,只是这样一句不经意的话,连城已经完全丢下自己骄傲,透出难掩的祈求与讨好。
    叶姜轻轻点下头,站了起来,风佑还是那个姿势,只是叶姜注意到他的手指不自然地蜷曲着,有些微微地抖。
    我是来谢谢王爷的
    连城说话时看着风佑,金色的蜜瞳看不出qíng绪的波澜,风佑直起身并没有下chuáng,连城将手中用织锦覆盖的托盘递向他,然而手伸出一半又缩了回来,继而转向叶姜,笑着说道:
    这次承蒙王爷舍命相救,实在感激不尽,这点薄礼还请收下!
    叶姜用眼角扫了风佑一眼,见他没有起身的意思就伸手接了过来,笑道:这不敢当,娘娘怀的是龙子,我家王爷既身为人臣,定是要尽忠的!
    说着扶着连城坐了下来,风佑顺着叶姜的话将目光落在连城微挺的小腹上,薄唇下意识抿了起来。叶姜转过身去倒茶,连城捕捉住风佑刻意躲闪的目光,金眸融融,似有千言万语,却在风佑淡然的眼神下渐渐暗淡了下来。
    娘娘是一个人来的吗?叶姜最终打破了沉默,捧着茶微微对着连城一笑。
    不,侍女还在外面!连城坦白的回答她。眼光又不经意地看向风佑,那曾经的qíng人显得异常的遥远。
    哦?怎么不让她进来?外面怪冷的!
    连城给她说的微微一怔,沉默了一会,她笑道:王爷大病初愈,怕人杂吵了他!
    风佑始终不语,从连城消磨的动作不难看出她有话要说,可是此时此刻她想对他说什么呢?与连惑的一场恶战无法避免,她来,可是要他手下留qíng。
    叶姜从风佑的眼神里看出犹豫,她明白他的为难,如果连城开口了,让他又如何回应呢?对于连城的滞留叶姜早就看出端倪,但她不打算离开,不管连城想说的是什么,她不能给她机会开口。
    身子倒是好了点,只是一直说头痛,太医说还要静养!叶姜将茶盏递给了连城,连城明白她的意思,接过便放了下来。
    是要好好养着,我也不便打扰了!
    说完向着风佑点了点头,唇角带笑不露声色地转身,那一瞬她再没勇气看风佑静卧的chuáng榻,在那里自己曾努力想劝说自己会是一个终点,但也没有料到会变成悲伤的起点。眼角的余光停留在那锦帕下的平安腰带,连城将心底所有想倾诉的冲动都按耐下来了。
    告辞了!
    她抬起头,看着叶姜,脸上现出一个恍惚的笑容,这种笑容,那么迷人又迷离,但是仔细看去,背后只有空dòng,无边无底
    暖阳初升,一夜冰花,在闪闪的阳光下渐渐消融。
    阿红正搓着手,见连城出来,忙兴奋地凑上前问道:他怎么说?
    连城不语,见风儿chuī过,落了屋檐上的残雪,便伸出手,雪轻轻飘落,盈握、融化,cháo湿了掌心
    走吧!
    她说,努力挺直了背,捂着腹部在未融的雪地上留下浅浅的印痕,阿红呆了呆,随即明白了什么。转身狠瞪了宫门一眼,便向着连城追了过去。
    月尘宫内
    她送的什么?风佑伸长了脖子努力看着远处案几上的托盘,叶姜走过去掀了锦帕,便是一愣。
    是什么?托盘被叶姜的身体挡住了,风佑左右摆着身子,想找个角度看看清楚,不料锦帕却又被叶姜盖上了,她转过身,笑着说:没什么,只是块羊脂玉。
    风佑怀疑地看了她一眼,扶着chuáng沿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
    你别动啊,伤口又裂开了!
    风佑不听劝阻将她扑过来的身子一推,踉踉跄跄地走到案几前,锦帕撩起,那绣着平安的玄色腰带显露出来,震得风佑心口一颤。
    你gān什么?你不能出去!叶姜急速地跑到宫门前,张开手臂将门堵了起来,风佑只着单衣,披散着发丝,一脸苍白地站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