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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夫人见她面上微红,显然是走得急了,又见手上湿哒哒的,忙问道:可预备妥了?你也是,争这口气做什么?正月里再请也不迟。
    林赛玉笑呵呵的点头道:姐姐放心,都好了,只是席上还请姐姐替我照看点。
    吴夫人眉头微蹙,道:怎的?你果真要亲自下厨?
    说到这个,阿沅脸登时就拉下来,赌气的走到一边去了,林赛玉也不理她笑道:让姐姐们尝个鲜,也看看我们乡下人常吃的什么。
    吴夫人叹了口气,拉过她低声道:你还不晓得她们那些人,都是些踩低就高的,别跟姐姐逞qiáng,我拿钱先请了厨子来,你别费着心。
    林赛玉笑着谢了,拍拍吴夫人的手道:这厨子谁家都请,日日吃的都是一样的,姐姐放心,我也放开了,省得她们在背后说我,gān脆摆明了,我出身本就是乡野,这有什么好掩藏的,还怕人说不成?
    吴夫人还想说话,英儿从门外跑进来道:老爷请个唱曲人来了。
    二人便止住了话头,林赛玉知道这贵人家宴席,都有请青楼花巷的jì女来助兴,便摆手让英儿带下去听命,后厨又有婆子来问话,林赛玉便告罪一声,自有刘氏陪着吴夫人坐着,忙忙的去了。
    过了半日后天渐渐暗下来,刘家门前的马车排了一街,挤了黑压压的一群人,刘家的正厅上锦屏罗列,绮席铺陈,刘小虎亲陪着官客坐席,刘氏与林赛玉接了女客们到后花园新收拾的大卷棚里去了,棚下安置了地炉,又放了数个火盆,一时间暖意浓浓,妇人们俱脱了大袍子,卷棚内花红柳绿莺声燕语。
    来之前妇人们口角相传,大都知道今个刘家夫人亲上厨,要给她们做一回农家菜,那些日常看不起林赛玉出身的,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嘲讽的机会,纷纷呼朋唤友带了诸多婢妾早早来了,而那些xing子良善,与林赛玉相处较好的夫人们则心怀担忧,也如同吴夫人般的心思带了婆子丫鬟指望帮些忙,也早早来了,因此宴席比林赛玉预计的时间提早了。
    伴着第一道汤饭萝卜丸子上场,拉开了刘家农家宴的序幕,阿沅站在二门口,看着以凉菜甜菜为主的第二道菜送过去,竖着耳朵听前面可有嘲讽意味的笑声,英儿跑的气喘吁吁,回道:姐姐,吃了,都说好。紧接着ròu菜为主的蒸排骨,蒸豆腐,蒸腊jī,蒸茄子拉开了第三道菜的序幕,伴着英儿又一声吃了,说好,都在笑。阿沅那提在嗓子眼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吴夫人家一个妾急匆匆的走出来,说道:姐儿,那些唱的人?怎么还不来?阿沅这才想起来,忙着人去叫,见来了八个人,打扮的娇滴滴的,各自拿着乐器,阿沅一溜烟看了,见她们均是抬头嬉笑,只有一个穿着白绫对襟袄儿红罗裙子抱着一把月琴的女子低着头,想了想便留下三个拿琵琶的,其余的让到前厅去了,让吴家的妾带着这三人去女客那里唱了,自己依旧站在二门前,听着里外管弦均起,笑语四散,靠在院墙上,看着漫天飞散的雪吐出了一口气。
    等以素蔬菜为主的第四道菜上来时,阿沅看到林赛玉自厨子那边走出来,忙几步跑过去,跟着先到屋子里简单梳洗,撒了香粉,重新状了面换了衣,二人快步走进卷棚,见她来了,吃喝的众人纷纷站起来,唤着:夫人,好手艺,夫人来这里坐夫人你可要教教我也有问你们家的鲜菜还有没?去了两堂成安,也没买到。云云,林赛玉面上堆笑一味谦虚,刘氏也站起身来说家里简单,多谢贵人们赏脸,说的众人纷纷道谢,林赛玉那眼看向吴夫人,见吴夫人满脸笑意冲她拍拍手,才知道成了,放下心来,刚坐下,就见一个小厮引着一个女子走进来,阿沅眼尖看到了忙过去,问了便回林赛玉道:老爷让进来的给咱们听的。
    林赛玉正与吴夫人说话,随意看了眼,见那女子抱着月琴怯生生的低着头,倒不似以往宴席上见得那些轻狂jì女,便点点头,再转头就见吴夫人面色微怔看向那在一角坐下的女子。
    姐姐?你要点什么听的?林赛玉问道,想起吴夫人爱听霁景融和,便对那才进来的月琴女子招手道,你弹一个
    吴夫人却拉下她的手,几分尴尬的止住她的话,道:还这么随意唱吧,我日日听那个都听烦了,大家都听得兴头上,单为我点什么!说着话目光在林赛玉脸上转了几转,似乎要瞧出什么。
    看的林赛玉扑哧笑了,道:姐姐,看我做什么?脸上可是花了?一面伸手去脸上摸,吴夫人忙一笑移开目光,自此始终有些心不在焉,林赛玉瞧着不妥,也不好问,只得压下满腹狐疑。
    这个时候那进来小厮又过来说道:老爷请夫人到前厅见酒。林赛玉知道这是要谢当家夫人招待了,也是和规矩的,忙告了罪,又请吴夫人多照看,便带着阿沅前厅去了,到那里也没敢抬眼看,只觉得坐了满满一厅的人,四个唱曲的女子坐在一角,席间竟然还散座着七八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心内一惊,想起这便是后人记载的宋人权贵赴宴喜好携jì前往或者招jì相陪,幸好刘小虎身旁坐着四五个要好的同僚,他们这一桌并无女子相陪,心里安了几分。
    低头含笑冲众人施礼,吃了众人的谢酒,顺便扫了眼,看席上菜肴大多吃的gān净,林赛玉面上便掩不住心内欢喜,侧眼看刘小虎脸色微红,显然也吃酒了,又隐隐担忧,待要嘱咐他少吃几杯,又不敢说,只得给刘小虎近身小厮,唤作榜哥的孩子打个眼色,低声嘱咐几句,榜哥应了才与阿沅慢慢退下了,走出厅,听那里哄笑冉冉,间夹着女子的娇笑,知道酒吃憨了官家老爷们开始与那些jì女调笑了。
    你们老爷日常赴宴也与那些女子调笑?林赛玉吃了几杯酒,有些上头,扶着阿沅的手低声不满的说。
    阿沅听了哧了她一声,道:那又如何,不过是供人玩笑的罢了,夫人这也往心里去,真是失了身份。
    说的林赛玉笑了,抬手弹了她一下,道:偏你有话说。说着已经走到卷棚边,听到里面人声寂静,只传出来一曲玲珑铮铮的月琴声,当时雪依旧下的如扯絮一般,在四周灯光的映照下格外好看。
    这是月琴弹得好,只是怎么听着有些悲戚?林赛玉站住脚听了一刻,忍不住笑道,抬脚进了卷棚,就见所有人都转身看着那弹琴的女子,面上神色各异,见她进来,那月琴女子手一抖,做了个不完美的尾音。
    真是好琴,看赏。林赛玉忙道,转头看阿沅,此话一出口就觉无数目光看向自己,顿时如同高倍聚光灯打在身上一般,瞬间四周温度巨升,下意识的不明所以的迎向那些审视的目光,怎么?她做得不对么?往日赴宴不也是赏了厨子赏唱曲的,厨子是她自己就不用赏,赏个jì女有何不对?
    见她面色疑惑的看了回来,众人忽的恢复常态,纷纷笑着称赞,各自吩咐打赏,林赛玉心内虽然存疑却不得解,与阿沅对看一眼,见她眼内也是一片疑惑,但冲林赛玉轻轻摇头,林赛玉便暂时按下疑问慢慢走回座位,一面悄悄看了眼那月琴女子,却见她也正低着头用眼撩过来,目光相遇,那女子受惊一般收回目光,低头退到人后。
    送完最后一辆马车,刘家的大门缓缓关上,院内的灯熄了,林赛玉躺在chuáng上,觉得浑身都疼,一面推了推吃醉酒昏睡的刘小虎,道:你可吃了醒酒汤?别胃疼。
    刘小虎呓语几句,伸手将她搂在身前,林赛玉只觉得酒气扑鼻,忙推搡他道:臭死了,你又不能吃酒,偏要吃。
    刘小虎不容她挣脱,睡意褪去醉意刺激的ròuyù上来,看林赛玉在身前云鬓散乱,恼意微憨,埋头亲了过去,呢喃道:好娘子,我今个高兴,你真是我的好娘子,我最最好的娘子。
    林赛玉受不得酒味,用力推开他道:今日累了,快些睡吧。刘小虎醉笑几下,果真倒在一边,林赛玉见他不似往日那样兴起了便缠个不休,松了口气又怕他是吃酒不舒服,起身倒了水喂他几口,收拾好了躺在chuáng上才吐了口气,总算过了一关,这一趟总不会丢了刘家的脸面吧?
    似梦似醒中觉得刘小虎将自己抱在身前,便蹭了蹭他的下巴,试图寻个舒服的姿势,却觉得刘小虎在耳边呢喃道:玉楼姐,顿时一惊醒过来,入目一片漆黑,耳边除了刘小虎微微的鼾声便是窗外呼呼地风声,似乎方才的声音只是她的幻觉,手却不自主的紧紧捏着锦被一角,只觉得那外边的冷风穿过厅堂chuī了进来,只chuī遍体生寒。
    第65章林赛玉诊脉闻诏惊魂
    伴着窗外呼呼地北风,林赛玉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睡去的,发觉有人轻轻在身前抚摸,吓得一个激灵醒过来,却见天色展明,刘小虎正弯腰将锦被给她捏严实,见她醒来便俯首在她唇上一吻,道:吵醒娘子,小生罪过。林赛玉只觉胸口一堵,侧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酸水,吓得刘小虎忙抱住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林赛玉一口吐出来,心里的恶心感稍缓,抓着被子一角的手微微颤抖,看也不敢看刘小虎,qiáng笑道,不早了,你别误了公事,我再躺一时,你替我跟娘说一声。
    刘小虎一脸担忧,只说定是昨日累着了,一面让她躺下,也顾不得梳头,穿上衣忙忙的出去告诉刘氏找大夫去了,林赛玉自说完那句话就没了力气,侧身躺在chuáng上,任刘小虎说着话去了,室内一时陷入一片静谧,林赛玉觉得耳内发堵听不到半点声音,只看到窗外的木槿树枝随风敲打在窗户上,显出有些狰狞的影子。
    不知道她这样子躺了多久,直到一阵寒风chuī进来,让她不自主的打个寒战,就见刘氏阿沅英儿都涌了进来。
    媳妇?感觉如何?只是想吐?刘氏快步走进来,脸上声音带着几分紧张几分欣喜,一面坐在chuáng边,伸手抚上林赛玉的头,瞧着脸白的。
    阿沅与英儿也探过头来看,均是一脸担忧。
    偏要逞qiáng,那宴席是一个人能做的?阿沅嘴上没什么好话,虽然眼睛里担忧可见。
    媳妇,刘氏迟疑片刻,放低声音道,你这个月的月事
    林赛玉一个激灵回过神,抬眼笑道:娘,不是话没说完刘小虎推门进来,说道:娘,我请了巷口的胡大夫,放帐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