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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妇,那宫里的贵人竟然说咱们家常的饭好?刘氏叹了口气,说不上是什么心qíng。
林赛玉便笑了,道:娘,哪里是真的好,只不过他们吃惯了好的,偶尔换了粗食,觉得新鲜而已,吃不了两日就要厌了。说到兴起,想到后世的故事翡翠白玉汤,便将清朝的皇帝换成古时的皇帝,将这个故事讲了一遍,说的一屋子人都笑。
眼看时辰不早了,刘小虎说娘子乏了,刘氏才放他们去了,这一天的确是心力憔悴,林赛玉回屋倒头就睡了,隐隐觉得刘小虎帮她捏紧了被角,揽着自己躺下了。
第二日醒来,刘小虎已经走了,林赛玉来不及收拾心qíng,就被上门道贺的人扰的不得歇息,原来朝中人听到了曹氏被太后封赏,少不了又上门道贺一番,这样以来糊里糊涂又过去了七八天。
只等到腊月十七这一天,林赛玉才带着阿沅坐到了吴夫人的花厅里面,二人少不了东拉西扯一番,待茶水烧了两遍,吴夫人在阿沅咄咄的注视下,终于咳了声,说道:原本我还有几分担忧,如今妹妹得了太后与官家的封赏,我这心就安了,纵然那人再如何,咱们也是不怕了。
林赛玉在袖子将手紧握了,牵qiáng一笑道:姐姐,看起来如今只怕只有我一人不知晓。
第67章近乡怯曹大姐闷qíng醉归
吴夫人祖上那一辈就跟着太祖打江山,如今虽说比不上从前,但家世荣耀也是林赛玉这样的人没见到过的,坐在她这待客的屋子里,但见垂红的帘帐,铺地的毡子,无一不透着富贵,屋内麝兰香霭,气暖如chūn。
林赛玉的目光扫过一旁隔间里的绣榻,见那里斗帐云横,想到自己家里不过是在一角扔着一个秀了一半的,不敢穿出来见人的鞋面而已,耳中听吴夫人慢慢说道:我没想到你不知道,自那日就替你上了心,着人打听了,那娘子是大名府人,当时跟刘家连府住着,祖上是个闲居的侍郎,传到她爹娘这一辈,虽说没做官,也是个诗礼之家,当年刘家抗青苗法获罪时,怕受牵连举家搬走了,没成想流落到京城,如今只守着一个瞎眼老母,靠与人做秀活浆洗为生,偶尔以清白身去宴席弹唱,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若非生计所迫也不会如此,我也时常听人说,倒是个端庄知礼的人。
郎骑竹马来,绕chuáng弄青梅。林赛玉喃喃道,双手在袖内相握,只握的指甲掐到ròu里也不觉得疼。
说的吴夫人忍不住一笑,道:夫人也知道太白先生的诗。话一出口觉得不合适,看林赛玉面上凄然顿现,忙收住笑道,他们家虽然连府住着,但各有家规,哪能像夫人说的那样?
林赛玉回神,冲吴夫人勉qiáng一笑,打起jīng神道,既然是旧相识,她如今落魄,帮扶自是应该的,想来是被人误会了。
吴夫人面上愕然,随即一笑,点头道:那宋娘子是在抢分淤田时,撞上刘大人的,当时就跑了,如果有别的心思,当时就该拉着不放,可见这娘子是个极重脸面的。
林赛玉便起身,面上忧虑稍轻,谢过吴夫人便要辞去,吴夫人携着手送她到门口,又仔细说了那宋娘子的住处,低声道:妹妹,你年纪轻,姐姐少不得说你一句,将来家里少不了进人,如今这个我在席上看了,并不是来挑事的,是个知恩图报的知进退的,不如就做个人qíng,抬进来,必都敬你。
林赛玉身子一僵,旋即笑道:姐姐说的是,一迟疑道,既然是个青白人家,怎么到咱们跟前唱来了,我还给了赏,岂不是埋汰了人家。
吴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一行说:许是知道你家宴席,旁的做不了,弹个琴表表心。说着思付片刻,低声道,我见过她几面林赛玉听到这句,脊背又是一紧,如果不是一手扶着阿沅,只怕就要抖两下,听吴夫人接着道,当日认出了只说要挡着,不让众人看到,那些人虽说不认得,只怕也都听过谁知偏登仕郎家的一个侍妾站起来指着要宋娘子弹
林赛玉qiáng忍这一口气,道:谁?
吴夫人便道:还有哪个?到哪里都引得不安生的李家蓉二爷,你日常不是见过的李夫人?说起来他家的夫人倒是个好xing子的娘子,只不过登仕郎这人
林赛玉哦了声,她去宴席那一次不是拿捏着,哪有心注意旁人,李蓉见了倒是认的,他的夫人就是见了也记不得,也没心qíng再听,再次谢过吴夫人,扶着阿沅的手忙忙的上了马车,吴夫人站在门首念了声佛看着走远了才回去。
一上马车林赛玉就靠在车板上,大口大口的喘气,那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也不敢出声哭,只怕被人听到,阿沅将手里帕子绕了三遭,半天才道:吴夫人不是说了,那时虽然连着住,毕竟年纪小,再者家里也都有规矩,再不会有什么。
林赛玉只觉得胸闷的难以忍受,两手用力扣着车板,凄然道:年纪小,才记得深记得真。
阿沅听了,皱着眉看她那样子,忍不住低声嘀咕一句,扯开帘子冲车夫道:去城外迎头巷。吓得林赛玉一怔,抓着车板哑声道:做什么?我不去,我不去。
说起来算什么大事!瞧你这样!咱们去看看,夫人看得上眼,咱就不等老爷说,做个人qíng,将来必定记着你的好,张狂不起来,看不上眼,就拿出夫人的样子,呵斥一顿断了她的念想,老爷纵是一时恼了你,毕竟你们是结发的夫妻,你又是受过太后封赏的,再没规矩就此休了你的,男人嘛不就是图个一时新鲜,久了就忘了,值得这样哭天抹泪的,你放心,到时候我替你打,打的你出气为止可好?当日看我那眼神哪里去了?如今倒像个病猫一般!我就不信还有那个女子比我厉害的。阿沅瞪着眼,一腔子恼意的说道。
说的林赛玉又想哭又想笑,看了阿沅半晌,只得哭笑不得的道:有谁看到要抢自己男人的女人还能顺眼的?你这个孩子,说的都是孩子气的话,她怎么跟你一样!
阿沅便不爱听,塌嘴道:夫人这话说的,那怎么叫抢?那是替夫人伺候老爷的人,是奴才,你一个正头娘子,跟一个妾氏比什么?没得rǔ了身份。我怎么就跟她比不得?宴席上我也看了眼,不就比我高一些,还没我模样好呢。
林赛玉叹了口气,知道再说也说不清了,对于这时候的女子们来说,一辈子守着一个女人过,那是很另类的事。
这迎头巷是一片类似城中村的地方,民居散乱,住在这里的多是走街串巷讨生活的小贩们,此时天近午时,来往的人不是很多,阿沅也没来过这里,问了几个人才到了迎头巷,吩咐马车停了,将林赛玉从车上拽下来,今日的天格外的好,林赛玉一面听阿沅说仔细脚下雪化了的污泥,一面拿手挡住了眼。
站在这条短短的窄窄的污泥遍地的巷子口,林赛玉不敢迈步上前,一向洁净的阿沅顾不得弄脏了鞋,拎着裙子推着她就往里走,口中道:你怕什么,咱们就是看看,全城的人都知道了,还不许你知道?
这话不提则罢,一提林赛玉就觉得心被揪了一把,本已止住的泪水忍不住滚了下来,转头低声道:我原要为刘家争个脸面,却原来让自己成个笑话,罢了,罢了。一行说着扭身就要走,阿沅听了这话,不知怎地鼻子也一酸,差点掉下眼泪来,二人正僵持着,就听一旁院子里有人道:玉娘,将这些灰撒在门外,省的人走不方便。
然后就听一温如玉般的声音应了声,木门咯吱一声,走出来一个长条身材紫绫袄儿的女子,手里端着一盆子木灰,看到这边有人便好奇的看了过来,这里的街坊向来互相帮衬,看来得二人在那里踌躇,以为是寻人的,便忙招呼道:二位娘子要找哪一家?可是认不得路?一面说就要走过来。
虽说离的有些远,但林赛玉也看清这个女子的模样,见她年纪二十出头,用帕子包着头,瓜子脸淹淹润润不搽脂粉,描的长长的眉,显得jīng神秀丽,只看了这一眼,林赛玉心就忽悠悠的沉了下去,只怕被她认出来,也不敢答话,将阿沅一拽逃也似的走了,恍惚听到院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玉娘,谁啊?可是二郎来了?别让他脏了脚,不由脚一歪,踩在自己的裙子上,纵然阿沅拉着也摔倒了,不知道碰到哪里只觉得疼得厉害,又怕被那女子追上看到láng狈样子,挣扎这起来,顾不得形象爬上了马车埋头哭了起来,阿沅看着她一身的泥,拿手点了她半日,那句你这个窝囊样啊说不来,只得叹了口气。
马车晃悠悠的转头向城中而去,与一位骑着青马的公子擦身而过,这位公子戴着白缎忠靖冠,穿紫羊绒鹤氅,身材凛凛端的是仪表不俗,正是风流倜傥的登仕郎李蓉,他听到车内隐隐的哭声,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摇头自言自语道:依着你的xing子可是受大委屈了。说这话,他已经进了迎头巷,看到那热心的娘子依旧有些疑惑的站在原地,因为日光晃着,便眯着眼向林赛玉逃去的方向看,却看到一个男子过来,先是面上一喜,快步走上前几步,忽发觉来人面生,复有低下了头忙忙的转身回来,就要掩上门,却听那人道:宋娘子,且慢。同时一双手抵住了门,面前一张笑盈盈的脸,小人有句话要说。
冬天天黑得早,又起了风,chuī得刘家门檐下一对大红灯笼动摇西晃,阿沅将有些微醉的林赛玉从马车上拽下来,门房张四早听到动静开了门,看到林赛玉裹紧了帏帽似乎被风chuī的摇摇晃晃,忙说道:可算回来了,老夫人并老爷都来看了几趟了,只说吴家留了饭,怎的吃得这么晚,要打发老汉去接呢。
阿沅应了声,一肚子火也没心qíng说话,将林赛玉拽着进去了,张四一面掩门一面嗅着空气里的酒味,自言自语道:夫人也吃起酒来了?
早跟你说不能吃那么多,那是酒,不是糖水,错眼不见竟然吃了那么多,你真是真是阿沅扶着她,说的咬牙切齿,忍不住在林赛玉身上捏了下。
林赛玉便笑了,杏眼带着醉意看向她,道:这也叫酒?顶多算桔皮乐枣花佳之类的饮料,小时候麦收时节打场,我一个人就能喝一轴,连酒都没有,你们这些人过得真是没意思。
阿沅也听不懂她的话,扶着她就要往后院走,林赛玉看到刘氏屋子里还亮着灯,便要过去,口中道:我还没给婆婆请安呢,这可是大错,我可得小心,不能做错了,做错了就要被休了,你们这里婆婆大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