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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李蓉家这花团锦簇似喜似愁的场面,将目光转向刘家的大门前,穿着绿绒袄,戴着貂鼠帽的阿沅一脚踢在禁闭的大门上,连踢了好几下,才有人咯吱开了门。
姐儿这大雪天的来了?张四忙让了进来,阿沅哼了声,也不进门道:老爹,麻烦你去问问,我替曹大姐稍了封信来,你们家老夫人并少爷可肯让我进来?
张四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姐儿,何苦说那赌气的话?针尖对麦芒,能有个什么结果?你就让了半步,到底有什么难的?
说的阿沅怔了怔,似笑非笑道:刘家还有个明白人。说着便抬脚进去,见那院子里扫出一条路,此时又铺上层雪,沿着一路走过去,刚要打帘子,英儿迎头出来了,见是她喜得惊叫一声,扑过来抱住胳膊,哭道:夫人哪里去了?怎么不带上我?
阿沅还没说话,就听屋内咕咚一声,接着就是刘氏似惊似喜的声音问道:谁?谁来了?可是
阿沅便拉着英儿掀帘子进去,正遇上刘氏从地上爬起来,见是她满脸的惊喜顿消,有些尴尬的侧脸拍了几下身上的土,道:阿沅来了啊?
英儿依旧抓着阿沅的手,哭着问夫人,刘氏啪的拍在桌子上,让她滚出去,英儿便哭着跑了出去。
老夫人,可该收拾房子了,出了正月也能迎新人了,到时候用得着阿沅,可要说一声啊。阿沅笑嘻嘻的打量这屋子,见这里似是几天没打扫,大年下的也没个喜庆气氛,撇着嘴道。
刘氏脸色僵了僵,转过身也不看她道:听说姐儿到宰相府高就了,今日怎地有空来我们这?
阿沅哼了声,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扔给刘氏道:曹大姐托我给刘大人的,我今日正好得闲,给你们送过来,末了加了一句,你以为我愿意来啊?只把刘氏气的咳嗽,就要一手揉烂那信,却又是舍不得,想要即可拆了看,当着阿沅的面又拉不下脸,只得僵在那里。
刘大人还躺着呢?早些找好医官看,莫耽误娶新人,老夫人,要是忙不过来,我闲了给你搭把手可好?阿沅甩着手里的帕子,不yīn不阳的笑道,刘氏再也忍不住了,冷脸送客,阿沅鼻子一拧,扭头走了,那英儿自是追着到了门边,哭的什么似的。
刘氏被这两丫头气的喘了半日才缓过来,看着那信,眼泪啪啪的掉下来,怔神中似乎看到林赛玉在地下叩头,说道:我曹花一叩首,谢过娘待我真心。便伸手去扶,口中道:媳妇,你要疼杀为娘一扶成空,差点栽在地上,这才回过神,拿起那信走到后院。
二郎,二郎。刘氏拍着门,听里面半日无声,便推门进去,yīn着天,屋子里光线昏暗,地上的火盆燃的没一点火星了,屋内透着寒气,刘小虎裹着被子躺在chuáng上,额头上缠着一圈的白布,瞪着眼望着帐顶发呆。
二郎,可别冻坏了,也没人看着火。刘氏摸到儿子冰凉的手,心疼的又要哭,想到如今家里只有一个英儿,还是个生了外心总想跑了的,便道,你如今病着,身边没人怎么成?不如,让玉楼进门吧。
刘小虎听了乍得回过神,嗓里猛地吼道:不要!我谁也不要!翻身向里把头埋在被子里,似乎隐隐哭泣。
刘氏手忍不住哆嗦,指着道:你你那你这又是为何?说着心里憋闷,靠在chuáng头喘气,静了半日才将那封信扔给他道,你媳妇曹氏给你的信。
刘小虎一个翻身过来,似乎不相信,待看到那信皮的字,忙坐起来,手抖了几下也撕不开口子,急得一扯,将里面的信纸扯成两截,慌得忙拼起来看,见一张白纸写了寥寥数语,二郎,开chūn看云苔叶,长势足则追少肥,不足则多追肥,云苔实为榨油良品,切勿早摘食,适当间苗食用,返青水晚浇,开花水勤浇,灌浆水小浇,huáng八成收十成,切忌晚收,待花盛期,满眼金huáng,必是京郊一景,大人可携妻前往赏玩,曹氏敬上。
刘小虎不待看完,手就抖成一片,刘氏看他神色不对,连声问着:写的什么?写的什么?二郎,她若认错,你,你,就服个软
话没说完,就见刘小虎将信扯碎,不顾头上的伤,双手捶去,口中bào喝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吓得刘氏忙抱住哭道:二郎,二郎,娘知道你难受,别打自己,你打娘,你别打自己。说的泣不成声,刘小虎倚在刘氏怀里,再忍不住埋头哭起来,刘氏抱着喃喃安慰。
这京城中发生的一切,对林赛玉来说都无关紧要了,虽然遇上大雪天,但他们归家心切,驴不停蹄,连着赶了几天路,这一日天展晴,驴车沿着官道乐颠颠的奔跑着,颠的林赛玉东倒西歪,卢氏低着头抱着身前那一堆包袱,原先那愁眉苦脸的样子一扫而光,一行说道:这些夫人们真是大方,那些镯子首饰布料竟然能换这么多钱,姐儿,你不讨婆家的喜,在外倒很有人缘嘛。
林赛玉几乎要被颠的呕吐起来,也没心qíng接她的话,有气没力的问道:还有多远啊,快到了没?
金蛋扒着窗往外看,喊道:到了到了,我看到城门了,好多人呢。
林赛玉听了松了口气,而卢氏也收好那些包裹,拍着衣裳道:进了城,到王婆子店买些吃的,给三姐和你姥娘带回去。正说着话,驴车猛的一停,林赛玉一头栽倒,卢氏便掀车帘就骂,却见车外站着一溜官家的人,登时吓得噤声。
曹娘子,一路辛苦了。县令朱文清含笑道,林赛玉忙从车上跳下来,有些不知所措,难道他们听到自己的事,为了讨好皇家来阻止自己回家?毕竟踩低就高在古今都是通行的事。
她的目光放到朱文清的身后,依稀认的其中有些人是当地的乡绅大户,当年来看过她的大棚,还买了丰产的水稻种,看到她脸上闪过的疑惑以及几分惶恐,朱文清暗自叹了口气,这孩子被吓坏了吧?
得知曹娘子归来,吾等再次等候多时,特在翠丰楼为曹娘子备宴接风洗尘。朱文清抚着长须呵呵笑道,一句话说的林赛玉越发摸不着头脑,忙摆着手道:那怎么使得?我可担不起
而那些乡绅们都笑着涌上来,连说道:使得使得,得知曹娘子归来,吾等甚喜啊!林赛玉被这意外的热qíng弄得一头惘然,她,有这么受欢迎?
但只是一瞬间就明白其中的因由,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看来,刘小虎前妻这个身份也是很有用的,对于如今的人们来说,农事大与天,那么对这些亲眼看到她林赛玉种了大棚,种了水稻,创造出丰产价值的人来说,一个悍妇的恶名算什么?最多不娶她进门当媳妇就好了,行动上讨好一些总不会有什么坏处,只怕还有十足的好处。
这个道理,原来是如此的浅显,只不过对于身在庐山中的人来说,看清庐山的真面目实在是很难的事。
第77章细安排李二爷棋差一步
翠丰楼的酒菜吃的主宾皆欢,一开始大家还附和着朱县令说话,但吃过三番酒后,这些怀有各自心思的乡绅们就开始忙着直奔主题了,这个问我家的水稻总是有空壳,这个说我家的麦子今冬都huáng了,那个又说大娘子我们家的大棚菜苗死很多怎么回事,那个则说我们家的莲藕怎地就是不长,问的林赛玉应接不暇,朱县令自然也知道这些人的来意,咳了声道:酒已吃过,咱们明间吃茶,到时各位逐一请教岂不好?于是众人忙拥着林赛玉去了,林赛玉只能艳羡的看着埋头大吃的卢氏和金蛋,将手里的半块兔子腿放下。
让过茶便都打开话匣子,原来自从刘家大棚菜名声打出去后,成安一半以上的地主老财们都学样子种起来,因为朱文清特意打过招呼,林赛玉也告诉了刘家的佃农们,他们便不好像以前那样防贼一般看着,这样大棚菜逐渐在成安推广开来,经过一年的发展,成安俨然成了大棚之乡,聪明的农人们举一反三,不仅种植了蔬菜,还种植了地生水果,更有聪明的还养了花,一时间成安不仅提高了知名度,还增加了财政收入,从官员到地主再到佃户全部得利。
作为大棚菜受创者的林赛玉,在他们眼里可不就是天降的财神一般,只要是种地,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以前山高皇帝远问不着,如今见了真神自然忙着问。
朱文清有些哭笑不得,只道这些小地方的人最是眼皮浅,如今曹氏成了下堂妇,原本没抱希望召集他们来迎接,不想一说都呼啦啦的来了,原来都有自己的打算。
曹娘子,如此倒是本官给你添扰了。朱文清有些歉意的笑道。
林赛玉忙一拜,含笑道:我也无其他事可做,多谢朱大人如此礼遇民妇,民妇说着不知怎地有些嗓子发涩,只得止住话头,低头又是一拜。
朱文清知她感触,汴京城发生的事,已经传来一些,自从那年上书高产水稻的事后,他也得到朝廷的封赏,而且据朝中有关人士透露,不久之后他就要升迁了,相比于刘小虎,他更为熟悉的是林赛玉,那些莲藕也好,水稻也好,他亲眼看着这个妇人亲力亲为的做起来,原本想是一对良配小夫妻,谁料到才到京城相聚了不到半年,就劳燕分飞了,虽然朱文清对于林赛玉如此反对刘小虎纳妾,磕的头破血流也不让步的行为也是难以理解,但除此之外,他还真找不出这个妇人有什么错的,所以,才有心拉着妇人一把,没得让她心灰如死。
说了半日,朱文清见林赛玉显出疲态,便止住依旧问个喋喋不休的众人,让有什么问题以后上门请教去,林赛玉也是累了,便再三抱歉,又说道:百样土就有百样物,只听各位老爷说,妇人也是查不准,日后若有事,自来叫小妇人前去便可。说的众人忙谢着应了,这才送林赛玉出来。
卢氏拉着金蛋吃的油光满面的也从里面出来,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油纸包,对朱大人不停的点头致谢说叨饶,朱文清便将以后少不得劳烦曹花的事说了,卢氏笑得没了眼,道:大人折煞我们了,左右她闲着没事,能帮到众位老爷也是好的,省的一个人闷着出病来。说着一面转眼道,再者我家也没几分地,打下的粮食不够人吃,他爹一个人伺候就够了,家里也用不着她,各位老爷有事尽管使唤大姐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