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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就看在他冒雨出城,不计洪水危险寻大娘子去的心意,也是看的。朱夫人低声道,自己先站了起来,朱老夫人便恩了声,跟着站起身来,扶着媳妇到外间坐下,让小丫头请进来吧,话音刚落,苏锦南已经迈脚进来了,冲二人施礼。
朱老夫人见他面色带着几分苍白,知道这男子那日亦因淋雨受了风寒,便柔声道:你可好些了?
苏锦南忙再次施礼道:谢老夫人惦记,小的吃过了,已无大碍。说这话,眼神不由往里间看去,那垂着的珠帘挡住了视线,只见隐隐的红帐。
朱夫人看在眼里,便抿嘴一笑,在后拉了拉朱老夫人的衣袖,朱老夫人咳了一声,看苏锦南收回神色端正站立。
大官人,按理说老身只是一个内宅妇人,有些话不当讲,但这大姐儿是因我们家才来这里的,我自然得保的她的名声,我虽与大姐儿相识不久,但这个孩子是个让人一眼就能看透的人,没那些个玲珑心眼,如今她又是个弃妇之身,在外已是抛头露面多时,虽说是为的百姓生计,但少不得被人背后嚼念,大官人虽是出身商贾之家,但我也听说家教甚严,怎地行事如此荒唐?朱老夫人沉着脸看不出喜怒的慢慢说道。
苏锦南听了便低下头去,神色中一丝自责,知道这朱老夫人如此说话,是因为昨日见那妇人体力不支昏昏yù倒,实在等不及寻来车马,将她亲自抱了纵马归城,一路上引人注目,起了闲言的缘故,当时只顾着心急,事后想来,他也是怕污了这妇人的名声。
第120章真关切苏官人探病chuáng
看着面前的男子一脸懊悔,低头认错,朱夫人于心不忍,又一次悄悄拉了拉婆母的袖子。
念你救人心切,此事就罢了,我自会让你们大人止了流言,你且去吧。朱老夫人见他举止进退得体,面色陈恳,心里也就安了点头道,看那苏锦南施礼转身往门外退去,忙唤住道,你去哪里?不是来看大姐儿的?
苏锦南听了一愣,他在外歇息这一夜几乎没有闭眼,只看着内堂里大夫丫头进进出出,提着心放不下,知道那妇人在治伤,也不敢进,好容易到了天明,巴巴的来了,被这老夫人一说,心里几分懊悔自责,哪里还敢再去看这妇人。
快去吧,朱夫人看他满脸犹疑,忍不住劝道,一面吩咐丫头打起帘子,透过帘子,苏锦南看到那躺在锦被中的小小身影,再忍不住心念,谢过两位夫人,慢慢走了进去,隔着几步远看了去,见那妇人面无血色,鼻息不定,显然睡得不踏实,想要走近又不敢,一旁站着的小丫头却极有眼色,搬了一张圆凳当到chuáng前,低声道:大官人,请坐吧。看着苏锦南顺水推舟的坐下来,转过身抿嘴一笑快步走了出去,她很高兴能为这个男人做些什么,以表达她的喜欢。
昨日这个浑身湿透的男人抱着大姐儿进家门时,看在她们这些丫头们眼里,没有半点的láng狈以及不守礼教,所有的丫头们都睁大了眼,艳羡的看着那个流露着满腔qíng意的男人大步进了内堂,如果能有一个男人这样子对她们,就是受再重的伤,她们也只会感到幸福。
苏锦南贪恋的望着眼前这个妇人的面容,昨日得到消息后的恐惧,似乎还在紧紧扼着他的咽喉。真是好巧,他昨日刚刚踏入郑州城,就听到人们在夸赞新人州老爷,又说请了成安的农神娘子来,今冬必能免了灾荒,听得他心内欢喜,原本算着怎么也得七八日后才能再见她,原来今日就能遇上。
没料到天降大雨,郑州城内人心惶惶,只说又要发水,思虑再三赶往郑州州衙请见林赛玉的他,竟听到大娘子如今在大水边上的柳林乡,一衙门的人乱哄哄的,只说怕是要被大水卷了去,他当时就要昏厥过去,捂住绞痛的心,不能呼吸。
失去她?失去她?这世上从此后再也没有她?苏锦南似乎又回到妻子离世的那一晚,那种痛苦只有死才能解脱吧?
他已经不能再一次承受这种痛苦了!如果真的要死,就让他一同去吧,迎着cháo水般涌向城内的人群,纵马奔驰在磅礴的大雨中,只想再快些再快些。
屋外朱老夫人轻磕茶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揉了把皱巴巴的脸,苏锦南迟疑的伸出手,慢慢抚向那熟睡妇人的脸,睡梦的中妇人皱起了眉,被子里的手伸了出来,紧紧揪住锦被,嘴里喃喃呓语:我不要抱过别人的胸膛
苏锦南伸手握住那妇人攥紧的小手,只感觉要被她的手指甲掐进ròu里,不抱,不抱,不抱,谁也不抱他轻轻应着那妇人的话,眼前浮现昨日雨后遇到的那一队官府人马,直到走近才认出那个正带着一脸焦急询问属下的年轻人是刘小虎。
没有?再去找!再去找!那个年轻人带着他从没见过的焦躁,挥着马鞭一阵风一般从他身便而过,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苏锦南侧身让在一边,知道这是沿途巡查灾田的朝廷官员,那些人一个个神色不定,纷纷jiāo头接耳,对于他这个被雨水浇透的倒霉路人并没有过多的关心。
我早就说过郎有qíng妾有意这是何苦?不可说不可说也!伴着低低的议论声,偶尔的低笑声,意味不明的啧啧声,人马渐渐远去。
睡梦中的林赛玉在他的安抚下,呢喃几句安静下来,苏锦南握着她的手思虑半日终舍不得放开,听得外边脚步声响,知道能看这一刻就已是朱老夫人的极限,趁着起身在那妇人耳边低声道:你莫怕有我在这里陪你我等着你说罢,珠帘轻响,忙松手站直身子,转头看朱老夫人扶着媳妇进了来,便低头谢过告辞。
大官人寻的住处,且告诉老身,大姐儿醒了,好去谢你。朱老夫人唤住他,微微笑道。
苏锦南一笑,知道这是下了逐客令,便道:不敢,在下追着家里的货物,要一直向南而去,有老夫人照顾大娘子,我便放心。
朱老夫人点点头,嘴上客气几句,看着那男子慢行而去,很快掩影与花树之后,出了内院。
娘,你何苦赶他走?朱夫人皱着眉,有些埋怨婆母,这不失为一桩良缘。
朱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我晓得,我晓得,要成就良缘可不能再有不好的话传出去,你且放心,大姐儿醒了,我就问问她,替她保媒就是了。
朱夫人这才松了口气,一转眼见chuáng上的林赛玉正眨着眼,有些茫然的顶着帐顶看,大喜道:大姐儿醒了!
五天后,九月初,郑州大河岸挡水长堤终于抵抗住最后一波侵袭,汪洋的大水沿着河道湍流而去,朱大人跟着一众朝廷钦差都弯腰去看堤上的淤痕,同时松了口气,望着展晴的天,抚手道:成了,成了,这一难算是过去了。
听有人道:徐州那里也传来好消息,自从凿开了清冷口,大水便泄入古河道,徐州危机已解,此次水灾算是了了!
大堤上一片欢腾,朱大人抖了抖笠帽,仿佛抖去了这一个月以来的忧虑与艰辛,各位大人,自来此后,尚未吃过一顿踏实饭,今日下官在家摆宴,请了城里有名的白厨,还望各位赏脸!
众人都笑了,说实话,自出京城以来,还真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此时解了心头大事,便都勾起馋虫,纷纷点着要吃郑州的名菜,看看天色打马回转。
朱大人,刘大人等还在城外灾田,你且记得去请回来,说起辛苦,吾等远远比不得刘大人。都水监的大人说道,一面指了指城南的方向。
朱大人忙应了连声道那是自然,下官亲自去请,吩咐兵卫快马回府,告诉老夫人准备摆宴,一面带着一众人向城南而去,行走间,就有一人凑过来低声道:那个,听闻成安的曹大娘子,住在大人府上?
朱文清面上不由些许尴尬,敷衍的点点头,那日的事,已经悄悄流传开了,据说在雨中不期而遇的刘大人与前妻曹娘子先是打出大手,继而温qíng脉脉,那可真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场景,据说有些消息灵通的茶馆酒楼,已经开始编了如此内容的话本来说,幸亏此事在市井间还没流传开,民众还不知道说的是何事,要不然真让他朱文清头疼。
那个,呵呵,内宅妇人自有去处,无妨,无妨。这位有点三八的官员也察觉自己的问题有些不合时宜,便打着哈哈给自己找了台阶下了,朱文清没心qíng理他,自去接刘小虎不提。
州衙门后宅的内眷院子里,坐在chuáng上的林赛玉正跟小丫头打络子,一面听她说道:说起来,咱们也好久没好好吃过饭,大人日日在外奔波,老夫人和夫人愁的日夜难眠,老夫人说了,今日咱们后宅也摆几桌呢,请的是白厨的人,做的饭菜可好吃呢方才一个姐姐从厨子里过来,拿了一片ròu给我
林赛玉听得只笑,也被她勾起馋虫,推开手里的络子,就要起身,道:如此,咱们快些,别误了席。
说的小丫头只笑,听门外脚步声响,朱老夫人拄着拐进来了,忙接了过去,朱老夫人拉着她细细看了,见她挽了同心鬓,穿着微旧的白藕丝对衿衫紫绡翠纹裙,面色粉扑扑的,不由喜道:气色好多了。一面捏着她的衣裳道,这是你夫人年轻时的衣裳,你穿着倒合适。
林赛玉嘿嘿笑了,也低头去看,道:只怕污了夫人的好衣裳。被朱老夫人拍了下,嗔道:哪里的话!你是个神仙人物,在我们家住一住,不知道带来多大的福气呢!
逗得林赛玉大笑,朱老夫人看了小丫头一眼,那小丫头便忙借口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二人,朱老夫人拉着林赛玉在镜台前坐下,帮她选头面,一面说些闲话。
大姐儿,老身想与你说件事。将一只玲珑钗cha在林赛玉头上,朱老夫人咳了一声,说道。
林赛玉早知道她有话说,正暗自猜着,听了便点头笑道:奶奶有话说就是了。一面转过身,笑盈盈的看着朱老夫人,见她也是一笑,说道:大姐儿,老身想与你保个媒,不知大姐可有心再嫁?
林赛玉头上的步摇摇了摇,晃着她的脸明亮亮,脸上的不显半点羞色,看着朱老夫人带着几分俏皮道:不知道奶奶说的什么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