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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不悔低垂着眉,河边小糙已冒出青青嫩芽,在她的绣鞋旁边冒着头,可爱地感受chūn天的朝气,一股冷气却从她的脚底慢慢地窜起来。
王妃娘娘,我没有迷惑世子。
撒谎。王妃沉了音色,目光冷锐,慕白生xing寡淡,极少对什么有过兴致,唯独你他见了你一面,便失了魂魄。你说你没有迷惑慕白,他的书桌上为何会有你的字,荆南一五一十都告诉我了,你为何要怎么做?
说道最后,已是命令和训斥。
王妃是大户人家出身,母家是京城望族,父亲位居高官,乃是镇远侯,世家女子自是喜欢世家女子多一些,最见不得这种有rǔ名声之事。
女子无才便是德,有才有德才称完美,云不悔有才,却失了德行,竟做出这种有rǔ女子名声的下作事,王妃自是不悦,更看低了她。
你自幼失去双亲,由三夫人抚养成人,如今却做出此等丑事,若是宣扬出去,你不怕丢了三夫人颜面,丢了你爹娘颜面?
王妃声声锐利,直取云不悔要害之处。
不悔无话可说。云不悔淡淡说道,这件事,是她有失分寸,有心要勾引程慕白,可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是程慕白无心,他也不会上钩。
非她一人之过,王妃的指责,她不愿辩解。
轻浮!王妃冷哼,目光轻蔑,如此德行,如何配得上慕白?如何当我程家媳妇。
冰月见自家主子被训斥,粉拳紧握,很想冲出去为云不悔辩解,可被云不悔目光掠过,满腔怒火无处可发,愤怒跺脚,咬牙忍下。
云不悔做恭谦状,淡淡说,王妃教训的是,不悔日后一定谨言慎行,不会再做出令你颜面无损之事。
王妃冷哼,云不悔想了想,继续说,不悔虽只见过世子一次,却已为之心动,倾慕不已,恰好知道世子爷在如愿寺小住,不悔便存了侥幸之心,邀世子风暖亭相见。岂知没见到世子,只看见凤栖古琴。
你喜欢慕白?
是,不悔倾慕世子。陌上君子,温润如玉,世子惊采绝艳,不悔早就动心不已,能嫁于世子为妻,是不悔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并非不悔真的轻浮,只是想追求自己的幸福,想得到世子的青睐,所以才罔顾礼教,以后再不敢了。
王妃有些恍惚起来,十几年前,她和楼秀玉也曾好友,楼秀玉感qíng迟钝,对宣王qíng意丝毫不知,只当是兄妹之qíng。她遇上云文翰时,也是使尽懈数,为博得云文翰青睐,她觉得惊世骇俗,楼秀玉却罔顾礼教,最终如愿嫁给云文翰。
莫非女子真要如此不知廉耻,惊世骇俗才能如愿嫁于如意郎君么?
云不悔在赌,赌王妃对程慕白的疼爱,会淡忘了此事,说是她爱慕程慕白,所以才做出此等大胆之事,儿子能让女子如此疯狂,王妃也是骄傲的吧。
若是程慕白身子康健,他绝对是王妃的骄傲。
以前如何,我姑且不论,进了王府,可不许如此放肆了。王妃终究不再怪罪她,年轻时,为了自己的心上人,谁不曾想过要主动一些,可迫于礼教,敢付诸行动的人并不多。
但愿云不悔说的是实话,她是因喜欢慕白,才做出此等事,若是别有用心,日后她定不饶她。
云不悔舒了一口气,行礼拜谢,王妃抿唇看着梅园,幽幽说道,我当少女时,常来楼家玩耍,最喜欢这一片梅园。
云不悔不敢随意接话,王妃语气突然一转,再喜欢,过了十几年,也枯萎了,可见世间百态,花无百日红,人亦如此。
云不悔眉心轻拢,终究一字不语。
王妃敛了浮躁的心思,问,那翠玉鸳鸯是怎么回事?
云不悔惊讶地看向她,王妃冷哼,那种小伎俩骗骗旁人即可,休想骗我。
云不悔莞尔,有些钦佩王妃,这么多人,只有她主意到了,是,不悔的小伎俩在王妃面前只是班门弄斧罢了。
云不悔喊来冰月,冰月上前,从袖子里把一块玉镯拿出来,色泽和云不悔手腕上的玉镯极为相似,形状大小皆相同。
云不悔脱了手腕上的玉镯,两块手镯放到王妃手心里,皆是润泽的好玉,且是暖玉,但看外形,看不出来有任何不同之处。
可一块是翠玉鸳鸯,另外一块才是真正的王府家传玉镯。
这是怎么回事?王妃问。
云不悔道,是不悔叫冰月动了手脚,趁着大家一起去湖边时,偷偷换了手镯,大家并不知晓,唯独王妃眼利。
你觉得我送你的手镯配不上你,所以才偷偷换了手镯?王妃沉怒问,眉梢如刀。
冰月实在忍不住,冲口而出,王妃娘娘,您怎能如此冤枉小姐,她不过是见您受了欺负,想帮您压了压侧妃娘娘的气焰,您不谢小姐就算了,还误解她,您
冰月,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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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月,放肆!云不悔轻斥,冰月这丫头,总是沉不住气,冰月被云不悔一喝,委屈咬牙,王妃抿唇,笑意微冷,这就是你身边的丫头?主子说话,哪有奴婢cha嘴的份?
云不悔偏头,冰月,还不向王妃请罪。
冰月不服,不愿低头,云不悔蹙眉,厉色掠过,王妃挥挥手,算了,我也懒得和你计较,云不悔,这一次的事qíng,下不为例。
是,不悔谨遵教诲。云不悔温和有礼回答。
王妃心想,云不悔这xingqíng倒是极好的,温顺有礼,唯一的缺点就是,她太聪敏了。王府并不需要一位太过聪明媳妇,慕白也不需要一位太过聪明的妻子。
电光火石间,能想到办法为她解围,又压了云侧妃气焰,让她面上有光,实属难得,这样的纤细敏锐的心思,若是放在男子身上,谁能逃得过她的手掌心?
这样的媳妇,王妃是诸多不满意,越想越觉得这门婚事让她心堵,越想越觉得,程慕白需要一名可人儿,能体贴照顾他,这样的玲珑心,不好控制。
云不悔说,王妃娘娘,既然已经将错就错,那翠玉鸳鸯手镯从今日起便是王府的家传玉镯,您看如何?
你舍得?
云不悔挑眉,温顺的笑容透出几分似笑非笑,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我的自然是世子的,世子的便是王妃的,又有何舍不得。若是日后不悔和世子有了子嗣,这玉镯也是传给程家后代的,不悔自然是愿意的。
这话说得窝心,句句说到王妃心坎里去,特别是说到程慕白的子嗣,更说中王妃的心思,一时间对云不悔的偏见也减少了些。
你真的很聪明。王妃说,似是欣慰,又似是不悦,却又太聪明。
云不悔轻笑,不悔再聪明,也不及王妃一二,王妃这么说,不悔惭愧。
哼,不必过谦。王妃说道,把两块手镯都还给云不悔,云不悔想把翠玉鸳鸯手镯给王妃,王妃则说,留着吧。
是!云不悔恭顺点头。
两人默默走了一阵,过了拱桥,沿着花园走,隔岸楼嫣然正带着云侧妃散步,两人不知说什么,笑成一团,楼嫣然很讨云侧妃喜欢,她脸上的笑意如蜜般,看来很满意楼嫣然这位儿媳妇。
云不悔顺着王妃的实现看过去,唇角一扯,并未说话,看来楼嫣然比她幸运多了,嫁到王府,最起码没有婆媳问题。
可她
她的婆婆似乎很难讨好啊。
你和楼嫣然感qíng如何?王妃问。
云不悔斟酌说,不算亲密,也不算生疏,jiāoqíng普通。
你们一起长大,不亲厚?王妃惊讶问。
云不悔说道,不悔自幼长在三舅母房里,早年三舅母受尽大舅母之气,二表哥和四表姐自也不和楼家其余兄弟姐妹来往,不悔和四表姐很亲厚,和三表姐jiāoqíng不深。
大户人家妻妾间明争暗斗,子女又岂会和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那般亲密,何况她们还是表姐妹。
王妃冷笑,也是,玉妩、玉致和玉容、玉媚感qíng也不好。嫡女就是嫡女,庶女就是庶女,不能相提并论。不亲厚也好,省得以后麻烦。
宛若一条绷直的橡皮绳突然断裂反弹,打在云不悔脸上,她眸中起了一些尖锐的qíng绪,复而缓缓低头,掩饰了眸中的冷意。
嫡庶之分么?
她并不介意,虽是庶女,楼摇光色艺双绝,不输楼嫣然,温良醇和,即便是庶女,又有何妨。而她不过是寄人篱下的表姑娘,在王妃心目中,她连庶女都不如吧。
不悔,我且问你一事。王妃顿住脚步,抿唇看向云不悔,我中意刘府长女,有意让你和她一同进门服侍慕白,你意下如何?
云不悔微微紧了拳头,她还未过门,未来婆婆就筹谋着要娶第二位媳妇,这算什么?若是下马威,还不足够吗?
真是荒唐。
看来王妃是要提醒她有容人之量了,云不悔心里不悦,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这事不悔做不了主,王妃应该问世子。
若是慕白答应呢?
云不悔抿唇,凝着王妃,优雅清傲如枝头一朵寒梅,凌寒盛开,若是世子答应,不悔绝无异议。
王妃冷笑,你这么自信?
我相信世子。她相信他们之间的默契。
王妃再不说话,两人回到大厅时,云侧妃和楼嫣然也回来了,楼嫣然已亲密地挽着云侧妃,仿若母女。
大夫人见状,十分欢喜,云侧妃受宠,她在王府中的地位不下于王妃,楼嫣然能讨婆婆喜欢,她在王府定不会受欺负。
众人又话了一会儿家常,王爷和王妃、云侧妃便起身告辞。
下聘的礼数算是完了,就等着日子选定过门。
楼震天吩咐老管家,把东西清点记着,都送到库房去吧。
老管家应了声,命人抬着聘礼去库房,他拿着本子过去清点,双喜临门,楼震天也是欢喜的,心qíng一好,他唤来小厮,吩咐下去,今天加菜,厨房准备丰盛些。
小厮领了命令,迅速下去通报,楼震天坐下,感慨一声,一下有两桩喜事,好,好,好,上一次楼家嫁女儿至今十多年了。
想起楼秀玉,楼震天依然心疼,转念想到云不悔也在楼家出嫁,且嫁得这么好,他对妹妹也算有了jiāo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