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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嫣然隐有不安,程慕白起身,既然世子妃病重,本世子更要见一见。
    大夫人慌忙起身拦,程慕白好整以暇地睨着大夫人,那唇角似笑非笑,眸中似冷非冷,看得大夫人心头七上八下,忙寻了借口,迎亲前,新人不宜见面,否则不详,世子不便见不悔。
    楼少琪说,世子爷,娘亲说得对,迎亲前,新人不宜见面,世子请回吧。
    楼震天附和点头,三夫人只是冷笑,不顾大夫人使眼色,故作不见,大夫人想三夫人搪塞过去,偏偏三夫人不合作,她心中着急,冷汗阵阵。
    二夫人冷眼看这一幕该如何收场。
    大厅气氛诡异。
    灵溪倏然巧笑如铃,清晨天寒,楼夫人怎么一头冷汗,楼老爷也是呢,很热吗?
    两人脸色青白,又不好说什么,慌忙点头,大夫人暗忖,这王府厉害人物真多,一个小小侍女就如此聪颖敏锐。
    楼嫣然道,世子慢坐,稍等片刻,不悔妹妹就快来了。
    大夫人使了一个眼色,程慕白看向楼嫣然,微微含笑,如暖阳拂过新chūn,楼嫣然怦然心动,他总算看她一眼。
    既然如此,那便等着。程慕白坐下,楼嫣然心想着把不悔带上来应付应付,不悔聪明,只要说出利害关系,不怕她不合作。
    她刚要退下,倏听一阵哭声,一名少女不顾身后壮汉,含泪冲进大厅,噗通跪下,正是冰月,她磕头哭求,世子救救小姐,救救小姐
    程慕白已记不得,上一次愤怒是什么时候的事qíng。
    许久不曾波动的心,在看见云不悔昏迷在昏暗cháo湿的柴房中,有两只老鼠正啄她怀中馒头时,掀起漫天怒火。
    她发高烧,身子滚烫,额上,面上血迹已gān,他心底涌起一股嗜血的冲动。
    竟敢动了他的不悔。
    找死!
    人手不足,程慕白也不愿意楼家的人服侍不悔,命灵溪和冰月为她净身,换了一身衣裳。大夫匆匆而来,为她把脉开药,包扎伤口,忙忙碌碌一个上午。大夫说,云不悔有中暑之象,再加上夜寒又感染风寒,病症来势汹汹,幸亏早发现半个时辰,不然该准备她的后事。
    三夫人在一旁抹泪,楼震天,大夫人和二夫人,楼家在子女守在雪梅居外,大夫人紧张地抓着楼嫣然,慌了心神。
    谁也料不到,云不悔身子如此弱。
    冰月双眼红肿,世子,您一定要为小姐做主。
    程慕白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淡淡吐出两字,很好。
    灵溪心里打个颤,服侍程慕白多年,她第一次见程慕白动了如此大的怒火,他面上一丝愤怒的表qíng都找不到,她却知道,程慕白是怒了。
    娘云不悔双眉紧蹙,额上缠着纱布,眉心沁出冷汗,睡得极不安稳,声声喊着娘,似有话哽在咽喉中,程慕白俯下身子,云不悔面有痛苦之色,娘冷不悔好冷
    三夫人一阵心酸,簌簌落下眼泪来。
    程慕白沉了声音,再拿一chuáng被子过来。
    冰月去拿被子,程慕白扶着她的眉心,柔声说,乖,有我在,你不会再觉得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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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不悔睡得极不安稳,声声喊着娘亲,冰月已在房里烧了一个暖炉,云不悔似觉得不够暖和,依然喊着冷。
    三夫人说出云不悔幼年之事,程慕白心有怜惜,又极心疼,修长的指拭去她额上的汗,偏头淡淡道,冰月和灵溪在外室伺候,其余人都出去。
    众人不敢有违,冰月放下内室纱帘,她和灵溪在外室伺候着,纱帘拂动,人影摇曳,冰月隐约见程慕白脱去了裘衣,只着一件锦色长衫,掀开被子躺下。她脸一热,慌忙收回视线,灵溪温柔地牵着冰月,再退离几步,冰月吐吐舌头,世子好不避忌。
    程慕白长臂温柔地伸到她的脖颈下,轻轻把她拥在怀里,另一手轻轻地环着她的腰肢,把她整个人拥抱在怀中。
    她站在他怀里,微蹙的眉心微微张开,似是感觉到暖和,小小的手攀着他的胸膛,紧紧地抓住他的前襟,眷恋地在他怀中微蹭,她似乎把他当成寒冬中的唯一温暖。
    她真是娇小玲珑,这么拥着才发觉她多纤细,仿佛再一用力,她的腰肢便要折断,一种突如其来的怜惜,盈满心头,挥之不去,手劲也不免紧了。
    云不悔
    不悔!
    她枕着他臂弯,头发如绸披在枕上,和他的头发缠绕,缠缠绵绵,内室静谧,冰月点了沉水香,冷香一室。程慕白一低头,便是她标致的脸蛋。她生得极美,眉如远山之黛,凤眸含qíng,肤白胜雪,凝脂玉肌。
    她不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他却对她印象最深,世间美女美则美矣,多如花瓶,再美却也空dòng,只是木头美人。她的美,却夹着招摇的灵气扑面而来,巧笑间暗藏心计,却又不让人觉得yīn险,在他看来,颇是可爱。
    一张芙蓉靥,一颗玲珑心。
    算计一生幸福,却言不悔,尚记得她坚定的面容,那般动人,不想如今却是苍白如纸,气息微弱。
    程慕白目光微微一沉,这么美又灵气的女子,是他的,他给她三千宠爱犹恐不及,却被人伤害至此,他定不会放过伤害她的人。
    好好睡,等你醒来,你想如何,我都如你所愿。程慕白许下承诺,低头在她眉间,落下一吻。
    外庭,大夫人神色紧张,程慕白把人遣出雪梅居已有一个时辰,只有冰月和灵溪这样的内侍丫头服侍,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
    楼嫣然神色黯淡,程慕白看见云不悔昏迷在柴房中,不顾自身病弱,也不嫌不悔身上脏乱,立刻抱着她回房,匆匆请了大夫。
    他眼里的担忧和心疼,旁人看得一清二楚,更别说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的她。
    世子是真心疼爱云不悔的。
    粉拳微微紧了紧,楼嫣云小声说,虽然他们是未婚夫妻,可尚未成婚,世子在不悔闺房停留这么长时间,终究于理不合,也不怕惹来闲话。
    三夫人本就有怒,此刻冷笑,六姑娘有心担心这些不关紧的事,不如好好担忧,如何面对震怒的世子。
    楼嫣云顿时不敢语言,楼震天也是懊悔不已,怨自己不知轻重,罚重了不悔,此事勾起他童年不堪记忆,令他一时失了分寸,本不该如此冲动的。
    大夫人拉着楼嫣然、楼少琪和楼嫣云退到一旁商议对策,楼少琪频繁抹汗,他们尚未讨论出什么应对之策,房门打开了,程慕白从房中走出,灵溪和冰月随在其后。
    楼震天心虚,不敢直视程慕白,大夫人领着楼少琪等人围过来,也不敢胡乱说话,三夫人问,世子,不悔可醒了?
    程慕白说,她刚沉睡。
    三夫人眼睛又红了,程慕白负手而立,似笑非笑说,具体qíng况本世子已听冰月说过,楼震天,我的不悔的确偷了你女儿的嫁妆?
    我的不悔,偏袒宠爱之意颇浓,众人听得明白心惊。
    楼震天慌忙跪下,身子微微颤抖,惶恐应道,东西确实从不悔房里搜出,铁证如山,请世子明察秋毫。
    铁证如山?程慕白抿唇,玩味地轻吟这四个字,他慢条斯理地说,荆南,本世子的扳指不见了,带人搜搜,看看是谁捡了本世子的扳指,私藏不还。
    程慕白一话,惊了楼府的人,楼震天面色瞬间苍白,大夫人觉得很不可思议,楼嫣然抬头,却见程慕白右手拇指在左手拇指上轻轻拂动。
    荆南领了命令出去,楼震天本想让管家帮忙,程慕白说不用,一炷香的时间后,荆南回来,把一枚翡翠绿的扳指送上,世子,找到您的扳指了。
    灵溪笑道,定是抱世子妃的时候掉了,荆南在何处寻着了?
    荆南说,这枚扳指在楼老爷房里寻得。
    程慕白漫不经心地微笑,楼震天震惊过度,脱口而出,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捡了世子的扳指不还?
    灵溪微笑,楼老爷,这铁证如山,您如何赖得掉?
    明眼人都看得出,程慕白在故意为难楼震天,那么短时间,楼老爷绝对不可能捡了扳指不还,还拿到房里。
    他分明是为给云不悔脱罪。
    王府的灵溪和荆南一唱一和,已叫楼震天百口莫辩,事实如何不重要,重要是,世子以为事实如何比较重要。
    程慕白轻笑问,我再问一次,楼老爷,我的不悔真的偷了你女儿的嫁妆么?
    庭外一片寂静,楼震天脸色死白,不知如何回答,说是,那铁证如山,他也捡了世子的扳指不还,也是大罪,说不是,云不悔险些送了xing命,竟是不白之冤,程慕白也不会饶过他。
    楼嫣然想要说话,却被大夫人拉了袖子,不允许她说半句,牵连大房,楼震天惶恐极了,三夫人颇为欣慰,第一次觉得,不悔嫁给程慕白,或许真是一个好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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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震天惶恐磕头,已是心惊胆战,此时断不敢再说云不悔偷了嫁妆,或许是老夫失察,冤枉了不悔,这件事老夫一定会再彻查清楚。
    灵溪淡淡一笑,楼老爷说得极为轻巧,却不知道对世子妃名誉多有损伤,您一冤枉她偷了楼府东西,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今日人人得知世子妃行窃,您让世子妃白白担了罪名么?您罚也罚了,打也打了,世子妃人如今还昏迷不醒,大夫说若晚一步,三月三便是喜事便丧事,您如何向世子jiāo代。莫不说世子妃是清白的,哪怕世子妃见三小姐的嫁妆好看拿来赏玩,也未尝不可,您明知她已是未来世子妃却下这么重的手,心里该想好后果,如今一句失察就完事了。楼老爷,世子妃自幼长在楼家,她听你管教,心地善良,您可别当我们世子好欺负。
    灵溪顿了顿,长袖掩唇,颇有点掩袖工谗之意,这事若是搁在王府,若是哪一房的侧妃娘娘敢如此处罚世子妃,世子可不会轻饶,楼老爷,您觉得,您比侧妃娘娘都有面子么?
    灵溪一席话说得楼震天羞愤,惭愧,不敢抬头,连连应是,说得大夫人面色青白,楼嫣然心中微酸疼,众人听这背后意思,可不是指责那么简单。
    她是程慕白的贴身侍婢,穿戴已是小姐装扮,模样妩媚,xing子温婉聪颖,是个果断敏锐的丫头,若非程慕白授意,这样的话她是不敢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