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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边好像有什么东西。云不悔指着骸骨旁边的一个盒子,赵王过去拿起来,像是一个首饰盒,云不悔好奇地凑近了看,赵王看她一眼,打开。
是一些首饰,赵王疑惑,这不是我母亲的首饰吗?
云不悔惊讶地看着他,赵王还是婴儿的时候,他母亲就过世了,他怎么记得他母亲的事qíng,赵王说,我父亲总是拿着我母亲的首饰和我讲母亲的事qíng,告诉我母亲怎么死的,又告诉我母亲的事,还告诉我
他突然没说下去,云不悔迟疑地问,他还告诉你要报仇?
赵王突然严厉地看向她,云不悔沉默下来,赵王别开目光,没有否认,云不悔转开话题,你母亲的首饰盒为何在这里?
云不悔接过首饰盒,竟然是隔层的,下面有一封信,她没敢私下打开,把心给赵王,冰月在上头问她怎么还没上来,云不悔说,冰月,你别喊了,再等等。
赵王把撕开,竟是两封信,经过这么多年,宣纸有些发huáng,可字迹还算清楚,赵王喃喃自语,这是我母亲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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澈儿,娘要走了,娘很爱你。如果娘亲不死,公主永远无法安心,娘对不起她,原本王爷是属于她的,是娘亲夺走她的家庭,她恨娘,同样是女人,娘理解她,哪怕她刁难折磨,娘也不曾恨过她,澈儿,娘很希望你能有一个健康的家,爹娘疼爱,可惜娘没法给你。
王爷对我恩重如山,是他把我带出火炕给我新的生活,是他给了我一份安定的生活,是他给了我所有的一切,我很感恩,这辈子我最愧对的人也是他。澈儿,娘走后,你要好好地孝敬王爷,他一定会很疼你,爱护你,保护你,娘很放心把你jiāo给他,切记,你要好好地孝敬他。
牡丹是娘的贴身侍女,她从小就跟随的娘身边,娘的一切她都知道,如果将来澈儿遇到什么不顺,可以和她倾诉,她会把你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疼爱,你也要孝敬她,把她当成亲娘一样看待,知道吗?
宽恕是最大的美德,娘宽恕所有伤害过我的人,如果有一天,你知道真相,娘也希望你能宽恕所有人。
澈儿,可能你的记忆里永远不会有娘的存心,可记住,娘爱你,永远爱你。
赵王眼睛微红,神色动容,这是一个临死的母亲对自己幼子诚挚的爱,真心的,直接的,留恋的,哪怕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动容。
为什么我从来没看过这封信?这是母亲留给我,牡丹姑姑为什么没给我看?赵王疑惑至极。
云不悔说,好奇怪,为什么你娘说王爷,没说你爹呢?如果我临死给我孩子写一封信,我会写,孝敬你爹,而不是孝敬王爷。
赵王扭头看云不悔,云不悔似乎察觉自己说错了话,突然低了头,赵王已撕开第二封信。
这封信的字迹写得很潦糙,一看就知道两封信不是一个人写的。
这封信是牡丹写的。
奴婢答应过小姐,永远不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奴婢死也会带到坟墓去,可奴婢忍不住了。王爷变了,小姐死后,王爷就变了,变得狠厉,变得无qíng,他对世子又打又骂,世子再小心翼翼,再讨他喜欢,他也铁石心肠,他把世子关在黑屋四五天,他喝醉会痛打世子,天天rǔ骂。小姐,奴婢忍不住了,奴婢不敢相信,王爷会这么对待世子,你托付错了人,您不该抛下世子一个人走的。奴婢以为,您死了,王爷xingqíng变了,所以才错待世子,直到有一天,王爷喝醉了,捏着世子的脖子想杀世子,他胡乱地说着醉话,愤怒地掐着世子,奴婢才知道王爷知道世子的身世,奴婢用花瓶打破王爷的头,世子才幸免于难。
从那以后,王爷更变本加厉地nüè待世子,日日在耳边说您怎么被皇上杀了,您是程家害死的,他天天教唆世子杀了皇上,杀了程家,报仇雪恨。小姐,奴婢怎么办,奴婢该怎么救世子,您教教奴婢好不好?
奴婢不知道王爷是怎么得知世子的身份,您死后,可能是皇上祭拜您的时候被王爷看见了,您不知道,世子的模样和太子爷太像了。世子是皇上的亲儿子啊,王爷想看他们父子相残,想借着世子的手报仇,他恨您,恨皇上,恨世子,他想世子杀了皇上,再告诉世子那是他的生父,奴婢不能让他怎么做,奴婢不能让他毁了世子,奴婢想把真相告诉世子,小姐,您不会怪我不守承诺,小姐如果看见世子过的是什么日子,您也会告诉他的,是不是?
赵王的手在发抖,脸色扭曲,一直qiáng大得似乎无所不能的男人全身发冷,在云不悔身边不断地发抖,云不悔震惊至极,赵王是皇上的儿子?察觉到赵王qíng绪不对,云不悔慌忙抱住他发抖的身子。
不可能,不可能我是父王的儿子,我是父王的儿子我不可能是他的儿子不可能赵王思绪胡乱,眼光涣散,云不悔说尽了所有的道理无法安抚他的qíng绪。
太过qiáng大的人都有一个弱点,一旦崩溃就如千里决堤,云不悔紧紧地抱着他,不停地安抚他的qíng绪,她自己都没想到,赵王竟然是程家的孩子。
赵王突然扑向那副骸骨,牡丹姑姑,你起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他一碰触那骸骨,那骸骨就散了,云不悔也推断到这副骸骨是赵王口中的牡丹姑姑,可她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王爷,别这样,别这样云不悔抓住他疯狂的手,赵王脸上全是疯狂的神色,他着急地抓着云不悔的手,我和太子一点都不像,是不是?
云不悔心想,他和太子的确不太像,可能小时候像,太子久病,身子早就垮了,容颜也不复当初,此刻她什么都不能说,怕说错了话,更刺激他的qíng绪。
赵王瘫坐在井底,痛苦地捂着脸,云不悔陪他坐下来,从信中可以看出,他儿时也过得不容易,老赵王是他十几岁的时候才过世,赵王那十几年都在被nüè待着成长,想想都让人心疼。她虽然失去了爹娘,可爹娘至死都是爱着她的,她靠着这份爱撑过这么多年。
他却以为自己的爹不爱他,所以一直nüè待他,她似乎能看到一个为了父亲开心的孩子不断地流血流泪往上爬,她似乎看见一个天真活泼的孩子在非人的nüè待中从变得冷漠冷血,老赵王剥夺他的童真,他的快乐,他的幸福,他的所有,成就了今天的他,这对他而言,是十分残忍的。
她以为,至少老赵王是爱他的,哪怕严厉一些,始终是爱他的,赵王也从没和他提过老赵王的事qíng,她不知道如此残忍,竟把他当成工具,想摧毁皇上,最后又摧毁赵王。
父王为什么他茫然无助地瘫坐着,云不悔在他旁边陪着他,赵王说,从小我就觉得纳闷,为什么别人家的爹爹那么疼爱孩子,我的父王却对我那么残忍,我努力地满足他所有的要求,做我不喜欢的事qíng,你知道吗?我根本不喜欢习武,我根本不喜欢兵法,我喜欢诗词歌赋,喜欢弹琴,他却说我附庸风雅,玩物丧志。他说要报仇,他说我母亲是皇上bī死的,他要我杀了皇上报仇,夺皇上的江山,所以我必须要会兵法,必须要会打仗,因为只有一位马上王爷才有兵权,才有机会地报仇,
我听他的我做这些我不喜欢的事qíng,久而久之就成习惯,他临死前还告诉我,将来要杀了皇上,要让这江山姓赵。我从没想过,我不是他的儿子,我从没想过,他只是想我和皇上自相残杀。
我对江山有野心,自从带兵后,野心越来越大,那是一种天生的征服感,哪怕他没让我夺江山,恐怕我也会夺程家的江山,皇上昏庸无道,佞臣当道,官官相护,民不聊生,我想,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做得更好,我一定不会让我的天下变得如此不堪,我他摇着头,说得十分混乱,这是我自己想做的事qíng,为什么到最后我却成了别人复仇的工具,我却成了一个傻瓜,我这么多年都相信的东西一夜之间都变了,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他捶着自己的头,云不悔慌忙握住他的手,这不怪你,不是你的错,王爷,这是你自己想做的事qíng,不是吗?你想要这江山的不是吗?哪怕不是老王爷,你也要这江山,所以这一切都没有变化,你依然可以要你的江山,如今只是名正言顺罢了,你可以牺牲任何人,你可以不用背负弑父弑兄夺位的骂名,这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赵王哈哈大笑,笑声讥讽,云不悔看着他,眼睛微红,心疼他承受的所有,他一心尊敬的人,是他的养父,又那么伤害过他,他一心要杀的人是他的生父,他甚至已在弑父,皇上如今还活着,若是死了,他该背负多大压力,该承受多大的罪责。
这算什么?他讥诮地摊手,我要的一切我自己亲手来拿,从小就这样,我本一无所有,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是我自己用命换来的,哪怕是江山也如此,如今让我认了他,这一切都成了他的赠予了吗?他算谁,他算什么?我需要生父的时候他又在哪儿?
云不悔哑然无语,赵王冷漠地站起来,已收拾了自己所有的qíng绪,云不悔猜不到他如今在想什么,心中倒是忐忑,以他的个xing是不会告诉皇上,他们是亲生父子?
赵王喊了一声周正,把信件收好,抱着云不悔顺着绳索上去,他已恢复了正常,云不悔刚一站定,赵王便说,井底有一副骸骨,你派个人下去收拾,好好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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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喊了一声周正,把信件收好,抱着云不悔顺着绳索上去,他已恢复了正常,云不悔刚一站定,赵王便说,井底有一副骸骨,你派个人下去收拾,好好安葬
他说罢,快步离开,云不悔想追,冰月却惊呼,小姐,你哪儿受伤了,手上都是血迹。
云不悔没回答,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京城怕是再起风云了。
云不悔顾不上自己的伤,立刻去了大牢,狱卒是赵王的人,显然受过吩咐,没难为云不悔,很快就让她进去,宣王几人见她手上全是血,忙问她出了什么事。
云不悔说,赵王父王,赵王是皇上的儿子。
宣王一怔,骤然怒骂,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父王,是真的云不悔把今天的事qíng老老实实地说了一遍,问宣王,父王,此事不可能一点苗头都没有,您想想,当年是不是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赵王母亲的侍女不可能无缘无故留下这样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