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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恨是世上最可怕qíng绪之一,它会让一个有良知的人变得十恶不赦,它会把一切的美好变成丑陋,唯一能化解仇恨的,只有爱和宽恕。
    宽恕和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美德。
    你怎么知道?程慕白问。
    云不悔如实把经过说了一遍,我知道你不信,可这很偶然,若非太子派刺客暗杀,我不会掉到井里,也不会发现这两封遗书。小白,我知道这一切很难让人相信,父王不信,皇上也不信,可皇上和赵王的母亲的确过有一段qíng,因为赵王母亲和已逝的皇后娘娘有几分相似,所以皇上qiáng迫了她。赵王没必要撒谎,也没必要伪造这一切,两封遗书都有一些年月,做不了假,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你见过皇上?
    赵王不愿意说开这件事,他憎恨所有的一切,他不想认皇上,他觉得就这么名正言顺地登基羞rǔ了他,他这么多年一直抱着的信仰瞬间破灭,他需要证明自己,他需要寻找自己,战场是他最好的发泄地方。这是一场没必要的战争,小白,结束它吧。云不悔说道,目光诚恳,谁都不愿意看见金戈铁马、血流成河的战场,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程慕白倏然站起来,你爬山涉水来宁州,就是来劝我投降?
    云不悔面色一变,程慕白目光锐利又冰冷,如一道利刃bī近她的咽喉,云不悔慌忙抓住他的手,小白,求了你,别这样想。
    我不可能jiāo出北郡。程慕白沉声说,仅凭你一面之词,我不会相信他是皇上的儿子,这十几年来,他就如一个外来者想夺走程家的江山,如今突然告诉我,他竟然是程家的人,让我怎么相信,这太荒谬了。事qíng过去那么多年,皇上自己都不确定,光凭遗书又怎么确定他是皇上的血脉?
    云不悔说,那你想如何,和他决一死战吗?
    是!程慕白冷冷出声,除非皇上亲口承认,那是他儿子,否则这场战事避免不了。他沉痛地看着云不悔,那目光陌生又沉冷,夹着一丝失望,我当真以为,你是想我才来宁州,你是担心我才来宁州,原来是为了说服我放弃,说服我投降,云不悔,你到底
    程慕白!云不悔急怒jiāo加,骤然厉喝,我是你妻子,你怎么可以怀疑我的忠诚,怀疑我的用心?你自己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赵王疯了,你也跟着他一起疯吗?这场战争到底意义何在,你想过没有?赵王给皇上服用五石散,再服用一个月皇上就驾崩了,你一个月之内绝对不可能攻下宁州,他在等皇上驾崩。皇上驾崩后,他可以登基,到时候御驾亲征,你就成了乱臣贼子。如今他放弃了,他把京城大小事务jiāo给北堂镇南,他让御医停药,保住皇上的命,他已经打乱自己的计划,他已经停手了,他如今只想要一个证明,他迷失在自己的身世里愤世嫉俗。他不杀皇上,又要和你打这一场仗,这有什么意义?只是手足相残,宁州的兵马,北郡的兵马为了这一场没有意义的战争付出的鲜血和生命还不够多吗?你那么聪明就看不到这件事的结局吗?皇上一定会认赵王,他一定会登基,所以这一场流血牺牲的战争毫无意义,只是添上无辜的生命。我没有那么伟大的qíngcao,说我想救谁,我只想我的丈夫在战场上平平安安地活下来,我只想我的丈夫不要让他的手下去送死,白白牺牲,因为每一条生命都是鲜活,都是有价值的。我不想我的丈夫最后背负人命的包袱,你懂不懂?
    生命无价,任何一场战争都是罪恶的。
    哪怕再名正言顺。
    程慕白看着失态的云不悔,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云不悔抹去眼泪,哀痛地凝着他,他自责地拥着她,不停地说抱歉,云不悔哭泣,小白,别打这场仗了,我们回家吧。
    回家吧,这里每一个人都想回家。
    每个人都想活着。
    程慕白拥着她,晨光在他们身上笼出一道剪影,悲伤,沉重。
    两军对峙,已有七天之久,宁州无战事,程慕白终日练兵,却不见进攻,肖冰不明白,大哥,你在等什么?偷袭计划我们想了许久拟定出来,就等一个大雾天,昨天就是大雾天,一个最好的进攻时机,为什么你不进攻?
    肖冰,如果不打仗了,你想做什么?
    回北郡当我的世子,吃喝玩乐,还能做什么?肖冰理所当然地回答,程慕白心想,是啊,如果不打仗,他们都回家,继续原来的生活。
    大哥,你到底在等什么,嫂子来以后你就变了。
    赵王可能是皇上的血脉,这一场仗没必要再打了。程慕白说,肖冰瞪圆了眼睛,双手一摊,你没做梦吧?
    你说呢?
    他是皇上的血脉,为什么带兵来宁州打仗,他有病啊。肖冰恼怒地吼。
    程慕白淡淡说,也许他想的和我们想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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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州城。
    赵王接到战报,程慕白原本定了计划偷袭,却无故搁置,昨天大雾,是最适合他们偷袭进攻的时机,他白白错过了,赵王手下的将军们个个都等着血战一场,不明白世子为何停战。赵王心知肚明,云不悔到了宁州,定然把事qíng都和程慕白说了,她是将门之女,云将军教给她的从来不是征战,而是和平。有云不悔在,程慕白不会进攻。
    王爷,我们怎么办?
    赵王沉声说,明日进攻!
    早就磨刀霍霍的将军们大声应战,似乎迫不及待等着明日的血战。赵王负手而立站在城头,远眺城下三十里外的连绵帐篷,北郡军队就在城外驻扎,他本以为程慕白只是纸上谈兵,真到了战场一无用处,没想到他不是赵括,还真有点本事,他在驰骋沙场二十余年,已十多年没打过败仗,却在宁州吃了几场败仗。
    七场战役,五胜二败,于他而言,已是棋逢对手,他都快忘记打败仗是什么感觉,程慕白又让他想起了,就凭这一点,他就想和他决一死战。
    他心中的火,需要这场战役平复。
    翌日一早,赵王亲自三万兵马出城,程慕白早就收到消息,也率领三万兵马迎战,两军主帅宝剑挥下,两军兵马如水涌上来,迅速jiāo汇。
    长矛纵横,鲜血四she。
    战马嘶鸣,尘土飞扬。
    士兵倒了一批再补上一批,如cháo水一样退下,又如cháo水一样涨上来,战场成了一片修罗场,两军战鼓响彻云霄,喊杀声一阵阵如风bào席卷,战场黑压压的全是人。
    骑兵长矛最是锐利,战马在敌军中嘶鸣奔跑,长矛左右挥刺,惨叫不断,战马被砍中双腿,翻滚摔落骑兵,步兵的长矛如林刺过去。
    两军主帅激战在一起,一人骑着白马,身穿白色铠甲,威风凛凛,一人骑着黑色骏马,身穿银色铠甲,霸气外露,宝剑互指对方要害,纵马飞驰,宝剑在半空碰击,溅起火花。jiāo错而过,赵王翻手一剑往后劈去,直指程慕白脑门,程慕白低头避开,两人同时调转马头,宝剑又碰在一起。
    赵王怒问,为什么不进攻?
    程慕白说,无可奉告!
    程慕白一剑架开赵王,两人武功不相伯仲,缠斗激烈,城头上的弓箭手各就各位,羽箭如雨,一批弓箭手退下,一批弓箭手顶上,一批又一批,北郡士兵迅速举起盾牌躲避,程慕白和赵王两人离开坐骑,飞身落地,两道身影又迅速打在一起,厚重的宝剑撞击出一阵阵火光。
    云不悔第一次见到真实的战场,今天一早敌军来袭,云不悔尚在用膳,程慕白已列队迎战,没来得及和她说半句话,只让冰月守着她,不许乱跑。
    冰月拦不住不悔,她骑马来到金戈铁马的战场,浓腥的鲜血和尘土jiāo织出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红、huáng、黑在她面前jiāo织,红的是血,huáng的尘土,黑色的铠甲,这是一场血战,尸体,鲜血,断肢断腿远处长箭如雨,骑兵奔跑,大地震动,如成千上万的野shòu在地底下不断地奔跑,涌动,破闸而出,呼啸而来。
    她骑马站在斜坡上,震惊地看着残酷的战场,那些死去的士兵,并非为了捍卫自己的国家,而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他们本该回家,共享天伦。他们有高堂,有妻儿,不该战死沙场,如他的父亲。她在想,父亲临死前,最挂念的一定是她和母亲,这些将士们临死前也会挂念他们的家人。
    她很容易就看到程慕白和赵王,他们在战场的中央,周围是彼此的士兵,他们打得难解难分,她在远处只看到两人舞动的身影,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打得天昏地暗,尘土和沙石把他们团团围住,赵王的宝剑惊险地刺向程慕白,云不悔只觉得bī近咽喉的危险,让她无法呼吸。
    小白,别打了,别打了。
    她急得团团转,突然长鞭一抽,冲下斜坡,向战场中央飞驰,她想阻止这场战争,哪怕她谁都说服不了。她无法看见将士们无辜地倒在自己面前,为了男人们莫名的骄傲和自尊,付出年轻的生命。
    小姐冰月在后面呼唤,云不悔已闯入兵荒马乱的战场,冰月拍马追上去,云不悔长鞭不停地拍打马儿,在战场中横冲直撞,残酷的战场突然出现一名女子,不穿铠甲,弱不禁风,北郡的将士认出是程慕白夫人,慌忙避开她,赵家军也没有对一个突然闯入战场的女人动手,云不悔有惊无险地闯到两军中央。赵王和程慕白正打得火热,两人都是回身横刺,云不悔突然策马闯入赵王和程慕白的jiāo锋中,冰月惊得尖叫,程慕白眼睛圆睁,突然抽回宝剑,赵王几乎同时撤回宝剑,骤然改变招数,两人都有点措手不及,力量反弹,各自在沙地上后滑十几米才稳住身子。
    程慕白宝剑cha入沙地,骤然站起来,飞奔过去抓住云不悔的手臂大吼,云不悔,你疯了吗?
    他们差点伤了她,哪怕慢一点,宝剑就刺穿她的身体,赵王的眼睛也喷出火来,两军主帅停下来,北郡将士和赵家军自然也停下来,两军迅速整队,对峙,杀气腾腾。
    不要打了,小白,求你了,别打了。云不悔几乎是哀求的,她又看向不远处的赵王,王爷,你明知道这是没必要的战争,为什么还要打?
    赵王面色yīn鸷,不悔,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程慕白把云不悔拉到身后,双眸灼灼地看着云不悔,不悔,你或许有你的道理,可我们也有我们坚持的东西,这是避免不了的战争,你不要cha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