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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晚膳之后,韩叔把要端进房里,流苏才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哇这是什么味道啊?
那碗药差点没端稳,因为雪蔷薇的花汁是新鲜放进去的,苦中带涩,又有种酸臭的腥气,非常恐怖,流苏瞪着它,表qíng像是看见蛇一样,太可怕了。
南瑾早就吩咐紫灵多准备蜜饯,立刻拿过来给她慡口,流苏心有余悸地瞅着它,能不能放点糖?
苏苏,已经放很多了,还热着你赶紧喝,不然等凉一点,味道会更难闻。南瑾笑笑地催促。
小姐,你又不是没喝过药,很苦吗?
紫灵,你来尝一口?
不要!紫灵退避三舍。
南瑾,我怀疑你存心nüè待我。流苏捏着鼻子,好久没做这个丢人的动作了,她一口气把药全部灌进腹中,那股特殊恐怖的味道顿时如墨水溢开,胃中一阵翻滚,流苏几yù呕吐,南瑾往她嘴巴里塞了酸梅蜜饯。
好难喝,还要喝六天,想想就要吐了。流苏皱着眉头,像个受nüè的小媳妇,可怜兮兮地瞅着南瑾控诉。
南瑾摊摊手,我也没办法。
紫灵聊表同qíng地给她一记安慰的眼神出去了,药虽然苦,却暖心暖肺,如温泉浸泡着,暖得有些懒意。
流苏吃了很多酸梅蜜饯才压住胃部翻滚的呕吐感,南瑾爱莫能助,只能让她多忍住。
第二天早膳过后,玄北来报,秦路求见,南瑾让他带秦路去书房。
风海棠和流苏都料得到他是为了郭翼被杀一案而来,虽然一句查无此事了结此事,也给郭翼家人补偿,毕竟是一条人命,多少钱也补偿不了,虽然这错并不是风家所为,毕竟也有间接关系,风海棠很关心这件案子。
而南瑾却不想她们接触到这件案子的真相,态度坚定,不许她们过问,这事全jiāo给他来处理便可。
秦路正等得无聊,见南瑾进来,笑嘻嘻便起来行礼,俊秀的脸都是谄笑,连忙邀功,公子,为了查这起案子,下官真的是劳心劳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连续三天晚上不眠不休,马不停蹄展开调查
秦大人,三天不眠不休加上路上三天总共是六天,你还有命站在这里?真是奇迹,我看秦大人脸色红润,jīng神饱满抖擞,怎么看都不见劳心劳力的辛苦样,倒是吃饱喝足的富足样。南瑾语气平平缓缓,如三月湖水般,平静无波。
秦路大大的笑脸一垮,肩膀一抖,笑呵呵地凑过来,公子,我觉得你要是稍微多那么一点幽默感,简直就太完美了。我会崇拜死公子,誓死追随公子
南瑾斜眼一睨,秦路笑得十分灿烂,公子,幽默啊,幽默。
废话少说,我要听真相。南瑾一转轮椅,正儿八经地坐着,一脸严肃,bī出三分威严。
秦路调整一下面部肌ròu,正儿八经道:郭大人的死,怎么说呢,是有心人故意制造出来的意外。
南瑾挑眉,秦路期盼地瞅着他,他心里彪悍无敌的公子一定能猜到他说什么,南瑾面无表qíng道:秦大人,你在和我玩文字么?
gān嘛这么严肃,一点都不可爱,秦路抿唇道:事qíng是这样,美食节前几天,郭大人的嗓子就很不舒服,据下官调查,郭夫人说过,秀王曾经给郭大人送了糙药茶,说是可以治疗嗓子疼痛。那糙药茶,郭夫人留了一包,下官派人查验过,你猜这么着,里头竟然有一味药,是甘糙。甘糙无毒,味甘,啊,公子也是大夫,下官就不多说,反正它的确有治疗嗓子疼痛的奇效,且无毒。可偏偏它就不能和鲤鱼一起食用,甘糙和鲤鱼若是一起服用,服食者便会出现中毒迹象,轻者呕吐腹泻,重者抽搐死亡。郭大人在美食节前几天一直服用这种糙药茶,体内有大量甘糙茶味沉淀,再加上吃了鲤鱼,马上就相克而死。其实若是当时救治得当,是可避免一死。不过郭大人的头部天通xué位有个非常细微的针孔,有人担心他没死而在天通xué上刺了一针。其实呢,这已经是画蛇添足之举,郭大人真正的死因是误服鲤鱼和甘糙想冲中毒而死。不过呢,就算他服鲤鱼之后只是昏迷,这针也会要他的命,所以郭大人那天终究逃不过一死。至于鲤鱼里为何会有毒,下官不得而知,因为那盘鲤鱼早就馊了,不知道倒在哪儿了。下官推断,定是有人在郭大人死后趁着一片混乱在鲤鱼中下毒。这种毒和郭大人中的毒肯定不是一种毒,可仵作验出来的却是一种毒,分明就是胡说八道。否则这一切都无法说得通。公子料得没错,仵作的确是有问题,事先被人收买,而师爷林寻就更不用说,明摆着是和秀王一伙,这件事主谋是秀王没错,不过呢,以什么罪名逮捕他呢?你说甘糙和鲤鱼会致命吧,这没人知道,他可以说他送糙药茶给郭大人是治疗他的嗓子,好心好意。而之后的事也是下官步步推断,没有真凭实据,所以,公子以上,就是这件案子的大概经过。
鲤鱼和甘糙?南瑾凝眉,我怎么就这么孤陋寡闻,这两样不能一起食用?
秦路咧开大大一朵笑脸,公子,要不马上让人做一道鲤鱼,然后下官给您泡一壶甘糙茶,你品尝一下,如何?
南瑾一记历眸扫过去,秦路赶紧调整面部肌ròu,一脸严肃,公子,别这么冷酷嘛,你一向讲求真凭实据,下官只不过给你个机会让你实践,也让下官体会公子您认真求证的jīng神,日后办案下官也好有样学样嘛,对不对?
鲤鱼和甘糙?哼,亏他想得出来,的确是好法子,神不知鬼不觉,你又是怎么知道这样食物不能一起服用?
秦路哦了一声,装模作样地深思一会,露出非常沉痛的表qíng,下官自小是在赤丹河边长大,自然有很多机会吃到鲤鱼,小时候村子里有几个一起食用甘糙和鲤鱼死亡的村民,其实也看个人的,有的人会死,有的人就会活下来。公子你也知道,下官的爹是个大夫,虽然本人对医术不怎么了解,小时候跟在他身边,见过村民的死状,和郭大人非常相似。
南瑾半垂瞳眸,沉吟了片刻,问道:此事到此为此,不用再查,我自有分寸。
秦路诧异挑眉,嘴巴张成O形,公子,你说得不是真的吧?秀王摆明着有问题,皇上现在无子嗣,底下兄弟个个都有机会,当然蠢蠢yù动,当然萧王是不管在治国能力和朝中势力都胜过其他王爷,秀王想要借风家堡声威助他登位,这是明摆的事,你不会看不出来吧?我怀疑他在一定秘密屯兵,要大笔财力支撑,这才把脑筋动在风家堡头上。公子,你就这样纵容他吗?
无子嗣?南瑾薄唇冷冷勾起,笑得秦路打了寒颤,虽然在他心里,眼前这位公子从来不算正常过,不过露出这样冰冷嘲讽的笑倒是第一回,怪吓人的。
公子,你想说什么?他一脸小生怕怕地问。
南瑾静静地坐在轮椅上,淡淡的光线斜she进来,笼在他身上,暖和却感染不到他,眉宇间的朱砂在阳光折she下流光溢彩,孤独凄绝,稍显冷漠。
他面无表qíng道:于我何gān?
秦路错愕,想到不到他会问这一句,他是右相,会皇上分忧是分内之事,这口气怎么有点像隔岸观火,外加没事煽风点火呢?嗯,错觉,错觉,最近睡不好,经常会有错觉
南瑾冷笑,继续道:他们萧家的兄弟爱怎么斗就怎么斗,我不想管,也没心qíng管。那个位置自古便是踏着皑皑白骨登上,满山血河为路,谁有本事算谁就争好了,那是他们萧家人的事,与我无关。皇上属意萧绝众所周知,又不是什么秘密,秀王想要出位,第一个要死的人是萧绝,这是他要烦的事,即便是被人杀了,又能怨得了谁?只能怪自己没本事,连一个小小秀王都防范不了,我也不认为他有什么资格继承皇位。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弱ròuqiáng食,qiáng者为王。
公子,话不能这么说,你也是朝廷命官,秀王要是叛乱,危害的是社稷百姓,你有能力阻止,为何袖手旁观?秦路难得一脸认真,以他认为最严肃的口气说话。
南瑾眉梢一挑,斜眼扫过,眼光有三分趣味,秦大人,谁告诉你,朝廷命官就要忧国忧民?谁告诉你我有能力阻止?
秦路一脸无语,他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我只做我想要做的事,其他的,别来烦我。南瑾淡淡地道,落下一地刚硬无qíng,旁人生死荣rǔ,不是他cao心的事。
公子,那这么说,皇上属意萧王,你是右相,你帮他?秦路好奇地问。
南瑾眼光掠过笑意,帮?秦大人,你看本公子像是乐于助人的善心人士?
秦路没忍住,扑哧一笑,岔了口气,上一刻还觉得南瑾公子冷漠无qíng,下一秒就觉得,他实在可爱得让人亲一口。
乐于助人的善心人士?他倒没看出来,原来他还是有自知之明,难得啊!
南瑾面无表qíng地瞅着他,秦路自动自觉地止住笑容,公子,你真可爱!
刚刚还觉得有些暖和的书房立刻像是结了冰,南瑾那张风云不动的玉脸唰一下全沉了,如刷了一层厚厚的冰,眼光与隆冬同温,秦大人,你想去被流放到哪儿?沙漠?冰岛?还是南疆?
公子,我错了!秦路捂脸,认真忏悔,他不要到这种鸟不生蛋的破地方。
南瑾哼了哼,秦大人,不管在官场还是在商场,记住一句话,与其终日哀怨时不与我,不如主动出击,创造对自己有利的条件,倘若连这点都不明白,赶紧回家种田打鱼吧!
秦路怔了一下,接着有模有样地给南瑾行一礼,下官受教,明白。既然公子说到此为止那就到此为止。
南瑾颔首,提醒道:我夫人或者我姑姑若是问起,便说郭大人死于甘糙鲤鱼食用中毒,是意外,明白吗?
是,公子放心,下官自有分寸。当他家人真是幸福,被保护得滴水不漏,他也好想啊,投错胎了。
南瑾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秦路倏然想起一件事,公子,师爷和仵作,关多少年?全凭公子一句话。
南瑾眼光掠过凉意,不紧不慢地开口,秦路,你跟着我多少年?
话题转得莫名其妙,秦路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竖起三根指头,不多不少,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