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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苏心底暗暗地道!
南瑾微微蹙眉,闷哼了一声,流苏jīng神一紧,他的眉心很快就展开,脸色又恢复了沉静。流苏揪着的心,这才缓缓地放松,可能是余毒在身体作怪,又让他难受了。
南瑾额头上浮上几滴汗水,流苏伸手抹去,脸色一变!
发烧了?
怎么会发烧了呢?流苏慌了手,倏然想起陈大夫的话,南瑾夜里会发烧,是正常现象,她又才松了一口气。这一上一下,心头琴弦紧绷着,如从地狱被抛到天堂,又从天堂抛下地狱。
他身体时冷时热,身上药味十分浓郁,才片刻就开始出汗,整个chuáng幔飘散着一股药味,汗湿重衣。流苏探探额头温度,热烫得惊人,脸上浮起cháo红。汗水直流不停,黏黏的,他睡着也不舒服,温度才一退,流苏就用铜盆从温泉池中打水过来给他擦身子。
他昏睡那两个月都是流苏在帮他抹身,阿碧和小翠一直是南瑾的内房侍女,专门负责墨宇轩,之前流苏就请教过,照顾南瑾所注意的细节,现在她一人也能得心应手。
他身体热度退了之后,体温又徒然降了,流苏把窗户关紧,这才回身,解开他的衣裳,细细地给他抹身,泡药之后,韩叔只给他简单清洗了一遍就抱回来沉沉地睡了,这衣服一解开,那药味更浓了,有些刺鼻。
流苏拧gān毛巾,从脸部开始,温柔地给他擦了一遍,虽有些脸红,却也不避嫌,把下身也擦过一遍,反正南瑾是她丈夫,他的身子她自然能看。那药味也淡了几分,就是给南瑾擦背的时候有些吃力,韩叔不在身边,她帮他翻身有些困难。
擦好之后便给南瑾换了一身gān净的衣裳,把他弄得清清慡慡,睡着也舒服一点。
南瑾竟然没有醒过的痕迹,几度冷热jiāo替,流苏都不厌其烦地把他弄清慡了,直到体温不再变化,这才舒一口气。
小姐,这是夫人让我们给你熬的药,补身子的,你最近太累,喝点吧!紫灵端着药过来,担忧地劝着流苏。
小白睡了么?流苏接过来,那药味飘入鼻尖,流苏微微凝眉,犹豫了下,便喝了下去!
小白jīng神得很呢,小翠她们在夫人阁楼里逗着她。紫灵收拾铜盆和毛巾,回来流苏已经把药给喝完了。
公子怎么样了?紫灵有些担心地问道。
流苏一笑,看了一眼南瑾,淡淡道:已经没事了!
小姐,你也早点睡吧,这些天你都没有好好休息,我看着好难受,公子现在也没事了,你现在就换衣服睡觉!紫灵说道最后,语气极为霸道,流苏辛苦,她们几个丫头看着非常难受。
流苏淡淡一笑,站起来,拧拧她的脸颊,我知道了,现在就睡了!
药都加了助眠的药材,她不睡也不成了。
紫灵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放心地出去,流苏换了一件睡衣,便落下chuáng幔,转动设置在chuáng头的机关,暗格闭上,房间顿时一片昏暗,她这才安心靠着南瑾睡下。
因为太累了,紧绷了几天的弦总算是松了,人一下子松懈,加上补药的关系,流苏几乎一沾chuáng就睡着了。
南瑾昏睡两天之后,便清醒过来,眼光总算有些光彩,刚刚醒来,身体还非常孱弱,不适合进补,流苏只是给他熬粥,喂他一些清淡的食物。
南瑾嘴巴很挑,喝了一天就觉得嘴巴里尝不出味道,流苏又变着法子改善。煮了鱼粥他嫌太腥,多放一点酸菜就嫌味道有点怪,煮jī粥他嫌不好吃,煮杏仁松子粥他也嫌
流苏第一次发现,这男人也太难伺候了。
他们在一起时间虽然不算很长,不过平常很注意南瑾的饮食,他喜欢一些清淡的东西,对蔬菜更偏爱些,那些大鱼大ròu反而不喜欢。
她煮的粥已经很清淡了,尽量按他的口味去煮了,结果每一样喝他胃口,阿碧小翠她们几个头都大了。
流苏也快哭给他看,南瑾抿唇,似乎颇有不解,他真的很挑食么?
南瑾,你到底要吃什么?流苏gān脆问他。
南瑾摇头,非常诚实地回答,不知道!
他没有特别喜欢吃的东西,只有不喜欢吃的东西,这问题真是问倒他了。
公子,好歹你说要吃点什么吧?你看看少夫人都要哭了。阿碧直接指着流苏问他,流苏也很合作,立刻摆出一副怨妇相给他看。
嘴刁成这样的男人,真没见过!
南瑾看着流苏,蹙眉片刻,疑惑地问阿碧,我以前生病后吃什么?
南瑾生病的次数极少,每次大病初愈嘴巴都挑剔得让人憎恨,阿碧抿唇,这才想起来,对哦,我怎么忘记了,公子你要早点提醒嘛!少夫人,给他煮清粥,然后加点糖就好,什么都不用放,距离公子病后虚弱有
阿碧开始数手指,六年了,我都忘记了,什么记忆啊,这么变态的嗜好竟然没记住!
南瑾眉头一挑,眼光不冷不热地扫过来,阿碧开始gān笑,是很变态,她又没说错!
阿碧一提,小翠也想起来,那时候年龄小,不记得是正常的。
他上次从京城回来不是发烧了么?流苏不解,上次没见他挑剔啊,不过话说回来,上次也没见他虚弱,很快就好了,不像现在,病怏怏的。
上次那个不算病啦,少夫人,你陪公子一会儿,我去煮!阿碧走了几步,然后回头,笑嘻嘻地道:公子这么大人了喝甜粥,你真的很变态!
一说完拉着小翠一溜烟就跑了!
流苏扑哧一笑,南瑾面无表qíng哼哼!
你喜欢喝甜粥?流苏凑近他身边,好奇地问道,双眸都是戏谑的笑。
不喜欢!南瑾反驳,半垂眼眸,一副不想说话的表qíng。
流苏笑倒在他身上,小白都很嫌弃甜粥,白粥加糖一般孩子会喜欢吧,大人的话就况且凤城人的饮食偏咸
苏苏,你可以笑得再过分一点!南瑾凉飕飕的声音从头顶飘过来,流苏赶紧调整脸部肌ròu,不过破功了,笑得一颤一颤的。
南瑾太可爱了!
南瑾一直喝了三四天的糖粥,jīng神稍微好一点,底子也好了不少,流苏这才给他进补,天天变着法子给他熬药膳。幸好南瑾也就病后那几天挑食,之后就没有了,恢复正常的饮食习惯。
从适应到毒素到qiáng行把速度排出体内,整整有半年的时间,这半年短时间,南瑾的五脏六腑受到极大的损伤。严重降低他身体的抵抗力,身上余毒在jīng神稍微好转一点,他才让慢慢地运功,排出体内。
这休养,整整休养了二个多月,脸色才见血气,身体才逐渐恢复健康。
在此期间,君无欢登门提亲,想要在过年之前迎娶风海棠。
考虑到南瑾的身体问题,风海棠把婚期定在十一月初一,那时候,南瑾的身体应该早好了。
这一喜讯很快就传遍整个风家堡,纷纷着手准备风海棠的婚礼,给这多灾多难的一年增添一些喜气。
君无欢和风海棠这对欢喜冤家早就有婚约,若不是九年前那场误会,两人xing子太傲的原因,风海棠如今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几年前君家少爷和风家小姐婚变的消息可谓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人人议论纷纷,如今一晃就是八九年过去,他们还是走在一起。
人们纷纷感慨这戏剧化的一幕,对这场婚礼都充满了期待,也有人等着看笑话。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当你以为它已尽得时候,它又一次悄然降临,在不知不觉中牵起已断的红线。
一个锅一个盖,该是你的,无论世事变迁,斗转星移,转了圈子,还是你的,不该是你的,即便等上七八十年也不是你的。
风海棠出嫁,南瑾下了命令,全力办得最好,最豪华,不计一切价钱,务必把这场婚礼办得人尽皆知,举世轰动,让风海棠成为天下最风光的新娘!
风海棠为风家,牺牲了自己最宝贵的青chūn年华,一心一意守护这个家,为这个家付出比生命还要贵重的东西,南瑾极是疼惜自己的姑姑,几年前那场婚变,风海棠受尽了委屈,流言四起,句句恶毒,她都坚qiáng地挺了过来。
即便是这几年,也有人偷偷地说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当年若不是为了风家,她早就嫁给君无欢了。
有几个女人能像风海棠那样,挑起风家重担,把青chūn耗尽,女人又能有几个灿烂的八年?
其实以风家的财力,和风海棠能力美貌,她何愁嫁人,拖着八九年,一来是为了风家,二来是不想随便找个人过一辈子。
她也是死心眼的女子,认定了君无欢就不可能在喜欢另外一人,所以这几年来受流言所攻击,受尽委屈,如今出嫁了。
南瑾自然希望办得漂漂亮亮,举世皆知!
他家的人,岂是那么容易受欺负的?
有南瑾一句话,上到风夫人,下到烧火丫头,都想尽办法,好好地cao办这场婚礼。
势必会成为空前盛大,比苏苏嫁给南瑾时,还要风光的一场婚礼!
紫灵和玄北也该成亲了,由南瑾和流苏做主,让他们也在十一月初一那天成亲,一嫁一娶,声势更是壮大!
最近的风家堡空前忙碌,都在筹备海棠和紫灵的婚礼,最空闲的人倒是成了南瑾和流苏。
这日阳光很灿烂,流苏推着南瑾在院子里散步,他在试着流苏给他买的那根箫,唇角勾起惊叹的笑容来,这箫真是宝物!
我不太懂得,不过也觉得很不错,那少年举止谈吐都不俗,日后一定是人中之龙!流苏想起周凡,露出微笑,那是个很优秀的少年啊!
南瑾,chuī一曲给我听好不好?流苏温柔地道,眼波似水,好久没听他chuī箫了。
南瑾颔首,便chuī奏起来!
曲子在轻扬地从唇边溢出,在空气中散开来,chuī奏的曲子是当日流苏第一次遇见南瑾时候所听到的曲子。
轻扬,悠远,透出宁静安详,如山涧清泉,在眼前流过,清凉疏透。
流苏脑海里想起第一次遇见南瑾的画面。
桃花雨飘,白衣胜雪,朱砂凄绝,清贵公子静谧地坐在轮椅上,chuī奏一曲孤独寂寞的曲子,那是一种透出沧桑味道的曲音,听得她心疼和心悸。
如今,还是那么美丽的画面,虽然没有桃花雨,却满院子的茶花,锦绣连绵,南瑾一身雪衣,神色疏远宁静,如一幅绝美的水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