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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遇萧绝是在花灯节,她还记得当时的震撼,一直出现在梦中的男人以一种天神般的姿态降临,熟悉的眉,熟悉的眼。紫袍古剑,冷峻果决,那是她第一次把眼光停留在萧绝身上。因为他有一张和她梦中一摸一样的脸。
    再次见面,是方家,萧绝来提亲,姐姐yīn差阳错的无心错误,却要以一生的幸福来偿还。这让她深感不安,这才代锦绣出嫁。没有人知道,当初她代嫁,除了无奈之外,隐约是带着好奇和期盼。
    然而,所以的好奇和期盼在dòng房花烛灰飞烟灭,流苏还记得男子无qíng的羞rǔ,冷酷的手段,残忍的话语。一身红袍,却yīn冷如阎罗,仿若从地狱而来的魔鬼,那一夜,流苏把记忆中的那张脸深深地打入无底深渊。
    也注定了,他们之间你追我躲,我追你逃的局面。
    流苏以为她会一辈子就这么在梧桐苑孤独终老,也随遇而安,接受命运的安排,而这种平静最终还是被突如其来的三个女人打破。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她把戏都演完了,所以腻了,便想要逃离。
    那个舞台,不适合她。
    她一直知道萧绝是喜欢她的,可远不到爱的程度。
    她曾经动过心,却没有很积极地争取这份爱qíng。她把自己的心保护得滴水不漏。她和萧绝本就是不平等的开始,倘若在感qíng上输了一步,她就会万劫不复。她不想被萧绝嘲笑,不想被萧绝奚落,不想被萧绝羞rǔ,所以宁愿风轻云淡,顺其自然。
    说到底,不是不爱,而是不愿意主动去爱,不肯先jiāo出自己的心。
    萧绝骄傲,她又何尝不是?
    因为太在乎!
    所以输不起!
    在她挣扎、彷徨的时候,他没有看出端倪,他没有及时拉她一把,反而以绝qíng的姿态把她推开!也把这份来不及生根发芽的爱qíng拧断。
    如果当年他曾有一丝一毫的关怀,或许她就没有机会爱上南瑾。
    可如果始终是如果,世间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如果。
    错误的开始,注定了悲凉的结束。
    萧绝,这就是我们的命!流苏声音轻得不能再轻,飘渺地回dàng在赤丹河上,如同怕惊吓了谁一般。
    命中注定,只能错过!
    即便知道深爱,又能怎样?
    她已不是当初的她。
    她的生命中,已经出现一个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风南瑾。
    除了一声喟叹,一时感慨悲伤,她什么都做不了!
    萧绝不是她的缘分,南瑾才是!
    流苏细细地回想起她和萧绝之间曾经发生的一切,不禁笑了!
    她悲哀地发现,他们之间除了彼此伤害,还是伤害,温qíng的场面几乎没有。就算偶然露出一丝她捕捉到的柔qíng,也会被他接下来的冷言冷语冲得一gān二净。
    她还记得梧桐苑,曾经若即若离的忐忑不安。
    如果如果萧绝能早一步察觉到她的不安和恐慌,能早一步dòng悉她内心,或许他们今天会是幸福的一对。
    五年前她对萧绝有怨怼的,有恨,可五年过去,当初什么感觉都淡了,仔细回想起来,她有什么资格怨怼,有什么资格去恨他?
    萧绝在新婚之夜就说了,她要有心理准备承受他的报复,那他想要如何,也是她该受的。
    她怪萧绝不懂她,可她又何尝懂过萧绝?
    不肯低头的骄傲,才是他们之间的致命伤。才是他们分离的原因。
    萧绝说的不错,她是决绝,可那是因为她太过渴望牢笼之外的自由生活。
    她是自私的女人,总是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在最大程度上不让自己的心受到伤害,身体再怎么nüè待,伤口容易愈合。
    而心就只有一颗,伤了,便会碎了!
    伤害已经铸成,再怎么弥补都于事无补,她不会再去创造一份遗憾。
    一次,就够了!
    倏然船舱发出一声沉重的碰撞之声,惊了流苏游离的心智,接着传来一声闷响,极为沉重。
    流苏眉梢一挑,萧绝在做什么?不会拿锅碗瓢盆出气吧?
    女子咬咬牙,犹豫片刻,下了船舱。
    船舱很宽敞,点了一盏橘huáng的灯,借着昏huáng的灯光,流苏看见地上一片láng藉,萧绝你在gān什么呀?
    倏然脸色大变,匆匆地跑过去,扶起地上的男子,他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呼吸沉重,如承受什么剧烈的痛苦,正在顽qiáng地抵抗,铜盆掉在地上,刚刚水手们煮好的热水,正冒着烟,撒了他一身。
    萧绝,你怎么了?流苏吃力地扶起他,翻过身子,倒吸一口凉气,他脸色苍白,双唇失色,额头上冷汗阵阵。喘息极为沉重,显得有些病态。流苏担心地探探他的额头,略有些发烧,她刚刚没怎么注意到萧绝的脸色,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从酒楼开始,他的脸色一直很苍白,生病了?
    萧绝的身子太沉重,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到chuáng上去,找来一条gān毛巾,擦gān他被热水烫伤手臂。
    烫伤得不轻,半条胳膊都通红了!
    幸好男人皮粗ròu厚,若是撒在她身上,估计得要半条命!
    萧绝昏昏沉沉的,汗水滴滴在额头上凝聚,流苏叹息一声,他怎么在这个时候生病了?
    她从打来一盆清水,拧gān毛巾,敷在他额头上,船上条件简陋,他自求多福吧,流苏悻悻地想着。
    萧绝费力地睁开眼睛,流苏正巧给他换毛巾,他冷峻的眼光似有一丝茫然,怔怔地看着流苏。
    流苏一愣,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两双眸光紧紧地凝在一起,谁也没有移开,像是较劲一样。
    半晌,流苏才道:你摔倒了!
    萧绝眉心一拧,手臂上的痛让他抬手,见到一片通红,冷酷的男子发出不雅的诅咒,该死的!
    流苏轻笑,伤手臂算小事,你怎么那么逞qiáng?都病成这样,还硬撑着!
    谁说我病了?萧绝冷哼,愤愤地看着她,yù言又止,别扭地转过脸去。这哪儿是病了,他是受了极严重的内伤。
    他和风南瑾那晚的打斗,两败俱伤,两人都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他当晚就命令林俊准备船只来凤城,一路上都不停歇。一路上愤恨jiāo加,一直想着见到流苏,他是要掐断她的脖子,还是拎着她直接丢回京城,心qíng一直不能平复下来,哪能好好疗伤。
    这几天一直有些发烧,并不算太严重,他一心想着去凤城见流苏,哪还能顾及那么多,这内伤反正又死不了人,最多调养一段时日罢了!
    这不是病,那是什么?你发烧了呀,承认自己生病我又不会笑你,萧绝,你还是让船停靠,去医馆看病吧?流苏淡淡地道,转手又换了条毛巾,敷在他被烫得通红的手臂上,船上没有药,这样会让他舒服点。
    她真想不到,如此qiáng大的萧绝,也会有生病的一天,倒是百年难见的奇景。
    萧绝怔怔地看着流苏温柔的动作,心头一颤,这是他从未的得到过的柔qíng,以前的流苏,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你担心我?萧绝像是发现什么惊天秘密似的,眼光一亮,心qíng大好!
    流苏动作一顿,看着萧绝,淡淡一笑,船上除了两位水手就剩下我,就算是陌生人生病,我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况且是你。若你有个什么,这罪名我担当不起!
    闭嘴!萧绝冰冷一喝,刚刚升起的喜悦就被流苏一盆冷水浇下来,他冷冷一哼,靠岸?哼,你想逃跑?
    流苏眉梢一挑,浅笑道:我何必逃跑,既然你不肯让我回家,那就上京,反正南瑾和小白也在京城。
    她想他们了!
    特别是今天,急切地想见南瑾!
    萧绝双眉一拧,眼光迸出怒火,流苏不惊不惧地看着他,淡然一笑,萧绝一肚子火气莫名其妙被这淡淡的笑熄灭了。
    做梦!他的声音冷硬,我不会让你们见面!
    流苏也不慌张,事已至此,反而变得沉静,萧绝,万事岂能皆如人意!
    第147章
    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道伤,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每个人心中都有遗憾。
    可世上的人,不都这么活下来了么?
    当年以为南瑾已经死的时候,她何曾不是想着,生相伴,死相随,可她最后还是没死,活得好好的。
    不如意也好,遗憾也罢,岁月依旧如梭,时光不会为谁而停留。
    否则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也不会有那么多jiāo错的缘分。
    然而,她这几年来,懂得两个字珍惜!
    流苏起身,心底微微叹息,淡然道:我不会逃跑,你还是上岸看看大夫吧!
    萧绝的伤势很严重,这几天迫切想要见到流苏的心qíng使得他qiáng行忽视自己的身体,以一种意志在支撑着。
    如今见到流苏,这种意志便薄弱,宛若高楼一夕倾塌,彻底击垮他的身体。
    他的脸色苍白,因为发着高烧,双眸微红,寻常冷峻如冰的眸光露出淡淡的脆弱来,流苏心肠一柔,这个qiáng大的男人,很少生病吧!
    流苏不禁想起南瑾生病的时候的别扭,心里有些明白原由。
    不管多qiáng悍的人,生病的时候总是需要一些关心,总会觉得脆弱和无助,外表越是qiáng悍的人,某些心弦越是脆弱。
    南瑾是这样,萧绝也不例外!
    流苏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去给你煮点东西,你休息吧!
    萧绝本来还是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听见这句话,怔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流苏已经出了船舱。
    萧绝怔怔地看着水绿的衣角消失在眼睑里,苍白的唇浮起满足的笑容,纯粹gān净如一个渴望温暖和爱的孩子。
    看来这病爆发得真及时!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如此温软的心qíng,清风从窗口微微地chuī拂过来,如一双温柔的手,抚摸着这位历尽沧桑,伤痕累累的男人心上,那坚硬的心,似乎又柔了几分。
    淡淡的笑在船舱响起,听得人心头发酸。
    若是被萧越和萧寒看见,非觉得被雷劈般震惊。
    这艘是常年航行的私用帆船,储备充足,除了gān粮,还能自己煮饭,两位水手早就吃完饭到甲板上赏月去了。他们是专属于王府的水手,今天流苏和萧绝在甲板吵架,他们早就知道她是谁,自然不敢让她动手。
    流苏只是淡淡一笑,让他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这点事,她还做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