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页
南瑾却开始有些后悔,他当初不应卷入这场权势之争,萧家要巩固皇权,把不利于圣天发展,威胁到萧家皇室的势力拔除,他呢?
这种报仇对他而言,已经意义不大,他有了更重要的人和事,不想再过多于执着在报仇一事上。
苏苏,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却在不知不觉中,把他心里那团yīn暗的角落温暖,让他放弃复仇的yù望。
如果不是这次她身份bào露,南瑾已经停手,不会再提二十几年前的纷纷扰扰。
皇帝的脸色越发平静,深深地看着他,南瑾继续道:当初臣入朝为官,是想要借着右相的身份庇佑风家船运,但,最重要的原因并不在此。如今回首,蓦然发现,自己执着的一切,似乎是错误的。
南瑾的声音略带着三分自嘲,他一生算遍天下,透彻聪颖,自认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却没想到自己会有爱人的一天,且会爱上方流苏,会放下所有的恩恩怨怨。
南瑾,朕知道你当初答应为官令有目的,然而这几年都不见你有所动静,当初你到底为何要答应为官?皇帝沉声问道,这是困扰他几年的问题,他是何许人也,自然知道风南瑾不是单纯地想要权力来保护风家船运,这背后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南瑾脸色宁静,眉间一点朱砂在夕阳之下滑过如丝绸般飘逸的光彩,流光涟漪。他以为萧越在问及这个问题之刻他会冷冷地嘲讽,却没想到,心qíng是如此的平静,如一潭深泉,可以容纳所有风雨。
皇上,您不会想知道原因!南瑾淡淡地道。
皇帝危险地眯起眼睛,最终又缓缓地恢复平静,这才是他认识的风南瑾,不畏皇权,我行我素,就算他问,他也不一定会说。
皇上,您还没有回答臣的问题!南瑾静静地看着他。
皇帝的神色越发沉稳平静,坚定有力地道:没有!
淡淡的两个字,说得颇有气势,湛湛bī人,连空气中的温度都下降几分,南瑾垂下眼眸,唇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缓缓地落下黑子,原来如此!
落子,手起,清贵的男子眼眸浮起如坚冰似的尖锐,冷扫而过,沉声道:皇上,臣入朝为官几年,只求过你两件事,现在求第三件,您绝对不吃亏!
哦,说来听听!皇帝满意地笑了,那一对母女果然是他的死xué,风南瑾啊风南瑾,像你这样的人,本不该有任何弱点让别人抓住,否则只会死无葬身之地。有了弱点,就该好好地隐藏,何必外露,世人皆知呢?
南瑾沉声道:您不是一直觊觎风家船运么,臣可以拱手相送,日后您也不必再担心风家会有何异变,想必你也知道,五年前秀王就想要借着风家的势力增qiáng他夺位的资本,现在依然不变。您不知道臣是风南瑾之时,这不也是您担忧的么?一个风家航运,圣天的安稳换两条命,你很划算,不是么?
皇帝哈哈大笑,南瑾眉心隆起,沉静地看着他,笑吧,这是最平和的解决方式,若是不答应,大家便一起沦入地狱的深渊吧!南瑾把弄着手上的棋子,心里却涌起一股晦涩的暗cháo。
南瑾啊南瑾,你知不知道,你所求三次之事,都是为了方流苏,这次竟然不惜以整个风家航运jiāo换,有意思,若是抓住这个弱点,朕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区区一个风家,还不是掌心之物?皇帝语气yīn暗不明,分不清是刺探还是真心。
南瑾冷冷一笑,皇上,在商场上,商家们所求的是公平jiāo易,然而,在运行的体系中,没有什么公平可言。但是,大家也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太过于贪心,只会让自己一无所有。
皇帝也不生气,只是深沉地看着南瑾,坦然道:南瑾啊,风家,朕是想要没错,但是比起风家,你和萧王之间的矛盾才是朕更想要解决的事,为了一个方流苏,你们势不两立,针锋相对,日后定会威胁整个局面,甚至会被有心人利用,朕绝不容许出现这样的事qíng。
南瑾闻言,脸色一变,双眸危险地眯起。
第169章
浅云殿。
萧绝第一次呆如木jī,傻傻地看着流苏,漆黑冷峻的眸子仿若染上一层狂喜的薄纱。良久,被震惊得空白的脑海终于从遥远的时空回来,倏然伸出双手,紧紧地拽住流苏瘦削的肩膀,声音浮现了颤抖,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流苏的肩膀被他抓得有些痛,秀眉深拧,并不躲避,看着萧绝,一字一句地重复,小白,她是你女儿!
灰暗的光线中,可以清晰地看见男子眼光中跳跃的两团激动和兴奋的火花,如开在山崖顶端,最美丽的火玫瑰。
萧绝是狂喜的,那一刻好似过去所受的痛苦和折磨似乎值得了,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他能察觉到他血管里,血液快速流动的声音,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激动和震撼。好似常年被关注黑暗箱子里的人,终于看见一束明媚的阳光,他的指尖都在跳动着,浑身都在激动着,仿若拥抱世间所有的美好。
这是在政坛上,打败多少敌人都无法给他的荣耀和满足,这是他有生以来听到最美好的一句话。
震撼得空白的脑子里,只剩下流苏柔和的声音,小白是你女儿。
小白是你女儿
小白是你女儿
这话一遍一遍地在耳边回响,萧绝方才苍白的脸,染上激动的红晕,手上失了分寸,捏疼了流苏,声音沙哑颤抖,是真的吗?
流苏鼻尖一酸,倏然垂下眼眸,遮去眼中的泪意,萧绝的声音,让她想起媛媛,那种小心翼翼,饱含期盼的语气,深怕抓在手心的希望被人一拳粉碎的恐慌,这种感觉,感同身受,她现在特能理解萧绝心中的期盼。
身份完全对调了么?
流苏沉默地颔首,沉沉地道:是真的,若是不信,你和小白做一次滴血验亲!
我信!萧绝慌忙打断流苏的话,猝然伸手,把流苏抱进怀里,力道大得似乎想要把她揉进骨血一般,紧紧地抱着这具他眷恋的身子,嗅着暖暖的药香,这一刻,萧绝激动得想要大声吼叫,五年的yīn暗,因她的一句话,顿然变得阳光灿烂。短短一个时辰,仿若地狱天堂走一遭,鲜明的反差让他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了。
流苏,谢谢你,谢谢你!我有女儿了,我终于有女儿了太好了,流苏,谢谢你萧绝一遍一遍地喊着,沙哑低沉的声音在流苏身边回dàng,如孩子在倾诉着自己的感恩,流苏眸光一闪,双手静静地放在身侧,一动不动地由着他抱着,不想去打断萧绝来之不易的狂喜。
她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在礼堂,那片爆炸声中,萧绝曾经说过,若是有来生,他定会好好珍惜,那时候,恐怕他们都没有到,来生,她却心有他属。
不怪了,也不怨了,过去的一切全部都过去吧!
恨过也好,爱过也罢,时光如白马过隙,多少往事都已如风,她只希望,萧绝能放下这一切,得到救赎,过得幸福,她比谁都希望萧绝幸福。
萧绝,如果这辈子,我们不是以恨开始,没有那段伤心的岁月,我们能像普通qíng人那样好好地开始,我们一定会幸福吧?
她分不清自己是对前世的眷恋,还是对今生的遗憾,只是觉得心口有些酸楚。
对不起!
萧绝,五年前以假死离开你,瞒着你生了小白,对不起!流苏诚恳地说抱歉,这些年一直搁在心里,不敢去想,去碰触的心结,原来说起来,真的如此简单,五年前,我以为你不爱我,心里只想着快点结束那段窒息的日子,我以为我死了,你最多是难过一段时间,没想到造成你五年来这么多的痛楚,对不起!我们都有错,都太执着,才会弄得彼此遍体鳞伤。小白的事,也对不起!
萧绝摇头,对流苏的埋怨烟消云散,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男子冷峻的眼光变成滚烫的水,想要蒸发她的悲伤,沉声道:我以为我这辈子没有机会再当爹爹了
流苏心里一痛,僵硬地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怎么会呢?
话里的意思,沉重到她不敢去探索,真的是有因果报应么,萧绝负了媛媛,而流苏负了萧绝,倘若真是这样,她真的想大笑,这世界,真是公平得让她不敢恭维。
萧绝想起在别院的时候,他紧紧地掐住流苏的脖子,那时候她是想要告诉他,小白的事qíng把吧?yù言又止的神色,都怪他太冲动,理智尽失,没有让她把话说完。
南瑾也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他,小白是他女儿,可他不信,只是认为这是南瑾故意嘲讽他的手段。南瑾选择了一个最不恰当的时机告诉他真想,嫉妒蒙蔽了心的他根本就没有理智去分析他话里的真假。这些年和南瑾jiāo手次数已经不少,对他的为人处世也有一定的了解,他早该想到,南瑾不屑于说谎骗他,故意耍这种难看的把戏。
就算不想相信南瑾,也该相信流苏,流苏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人,怎么可能在王府的时候就和别人苟合,是他太疏忽了。
南瑾说小白是他女儿的时候,他只觉得是赤luǒluǒ的挑衅和嘲讽,流苏说小白是他女儿,他却毫无疑问地相信,如同一把利剑,挑去紧蒙在心上的薄纱。
为什么她长得和南瑾那么相似?萧绝心里顿然涌上一股难受的滋味,放开流苏,握紧拳头,双眸闪着愤愤不平的怒火,明明是他的女儿,为什么会长得像南瑾?
就算长得不像他,起码也像流苏,南瑾和小白八辈子打不着关系,怎么会长得如此相像,这也巧合得太令人咬牙切齿了吧?
萧王爷现在一想起风南瑾,就有种要把他剁碎了喂狗的冲动,可恨啊!
流苏眼角一抽,淡淡一笑,掩饰脸上的尴尬,摇摇头,淡淡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这是她一直疑惑的问题,除了巧合,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特别是额头那点朱砂,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萧绝不相信,那是正常的。
为什么?萧绝冷峻锐利的眼光紧锁在流苏脸上,脸上闪过怨怼的光芒,心qíng复杂地看着她,为什么有了我女儿,也不肯回到我身边,流苏,我真的让你难以忍受吗?
流苏想要微笑,却发现唇角僵硬得很厉害,温淡的表qíng如凝固了一般,她沉吟着说道:萧绝,当初如果没有南瑾,小白她,根本就不可能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