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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采薇宫变故,他们的计划需要暂时缓一缓,元妃与芩心的死让夙宸起了很大的疑心。他们不能够再轻举妄动,所以除掉惠妃的计划也需从长计议。
你怎么在这儿?一句充满敌意的问话在夏澜玥身后响起。
正拿着扫帚清扫御书房外灰尘的夏澜玥听见这一声冷然的问话,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白馨,微微见了个礼:参见惠妃娘娘。
白露宫的奴才都被贬为三等宫人,为何独独你却到了御前伺候?白馨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是安公公安排的。
安遥的权力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御前的人也敢随便调动。
惠妃娘娘很不希望奴婢在御前当差?
夏澜玥的反问让脸上有些不快的白馨一愣,敛起微愠之色,淡淡道:御前当差,非同小可,若是一个不小心
夏澜玥冷笑着打断:奴婢敢来御前当差,便不用娘娘你cao心了。
白馨沉默了片刻,便挥手屏退了身侧的几名宫人,与夏澜玥慢慢走至一侧无人之处。
她望着夏澜玥那张白皙红润的脸颊片刻,才道:我不曾想到,你会活着。
夏澜玥淡淡地笑了一笑:我也不曾想到。
转告你的主子,我不会再为你们做任何事了。
已走到这一地步,你想抽身而出?
我只是一个女人,不懂所谓的国仇家恨,我不想再伤害我爱的人。
你爱的人,夙宸?夏澜玥讽刺地冲白馨笑问:若是夙宸知道你白馨这么多年来送了多少qíng报给敌国,他会如何对你?他对细作的手段,相信没人比你更清楚。
白馨的眸中寒光乍现:你们手中有我的罪证,我的手中更有你们全部的计划,若不想功亏一篑,便不要再来威胁我。若非要如此,那便鱼死网破好了。
看来你真是下定了决心,若是白炎知道他的女儿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要背叛燕国,他颜面何存?
不要拿父亲来威胁我,父亲一生忠心于燕国,从来不曾有异心,若是你们敢动他分毫,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白馨,现在你是魏国的惠妃,若我们要对付你,你便什么都不是。夏澜玥拨弄了一下手中的扫帚,沉沉地说:你以为夙宸真的爱你?终有一日我会让你知道,你在夙宸的心中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
白馨的目光中闪现惊慌之色:你想做什么?
我们拭目以待。夏澜玥说罢便转身离去。
而白馨则是站在原地,望着夏澜玥离去的背影,手紧紧攥拳,隐隐带着几分颤抖。
☆、第48章一念灭(6)
一念灭(6)
时光一晃而过,不知不觉竟已入秋,九九重阳节的来临,让夏澜玥原本平静的心忽而沉寂了许多。
她趁着空闲采了几支jú花便去了许愿河,每逢中秋、端午、七夕等节日,宫人们都会聚集在此处,在许愿灯写上自己的愿望,然后放入河中,任它缓缓流淌而出。
传闻,这条河是可以通往宫外的,不能出宫与家人团聚的宫人皆会聚集在此放河灯,私心盼望着河灯真能顺着河流淌出宫外,有幸被家人瞧见。
到了许愿河,岸边四周皆站满了宫人,有的孤零零地放着河灯,悲伤地目光追随着淌出的河灯而去,有的三五一群,有说有笑地放着河灯,眸光中闪烁着熠熠的光辉。
这些宫人走了一批又来一批,一时间小小的河中已放满了河灯。夏澜玥找了一个稍微冷寂的地方,手捧jú花跪在河岸,仰头凝望灰蒙蒙地天际,用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喃喃道:父亲,母亲,这些年你们在上边过得可好,你们放心,过不了多久,我就能为你们报仇,为整个燕国子民报仇
夏澜玥。
低沉的声音传入耳际,她一惊,手中的jú花掉落在岸,却是慌忙地转头向发声处看去。
只见慕飘羽身着一袭玄色衣衫正缓缓朝她走来,他的唇锋紧抿,目光中含着冷意。
她不曾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见到慕飘羽,平复了心中的惊诧,恭敬地拜道:参见慕将军。
慕飘羽没有回话,待走近她身侧,弯腰去捡掉落在地上的几支jú花,却在起身抬眸之际,正对上她疑惑仰头的眸子,那双眼眸晶莹剔透。
一阵风过,chuī得夏澜玥额前的发丝拂动,迷了眼眸。
秋空风冷,他此时看她的眼神,带了些许迷蒙,仿若沉醉在那一瞬间的抬眸中。
夏澜玥看着他此时的眼神,平静的心中仿若被回忆惊起了一阵波澜,只道:若是慕将军无事,容奴婢先行告退。说罢,便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慕飘羽看着夏澜玥转身而去的身影,握在手心的jú花紧了紧,嘴角勾勒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却是那么苦涩。
李媚。他的声音在风中平静地响起。
才离去数步的夏澜玥自然也听到这一声清晰的呼唤声,顿在了原地。
她的嘴角划出出冷寂地笑,多少年了,没有再听过有人唤她李媚,久得让她都快忘记自己的名字了。
她蓦然回首,扬眸与慕飘羽对视,原本慌乱地心中忽而平静如水。
多少年的恩怨,兜兜转转,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刻。
不曾想,这么多年过去了,竟还是被你认了出来。夏澜玥淡淡地笑着,可是笑中却含着无尽的冷意。
慕飘羽不再说话,只是朝许愿河的深处走去,夏澜玥亦是缓缓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愈往深处走,人烟愈发稀少,四周的树叶被风chuī得沙沙作响,凭添了一份孤寂。
直到毫无人烟之处,慕飘羽才开口道:今日来,本意是要问你那日在和宁宫之事,但就在方才,我便已明白一切。
☆、第49章一念灭(7)
一念灭(7)
夏澜玥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缓步而行。
从头到尾都是你设的一个局,假意取得慕昭仪的信任,揭发惠妃是细作之事,我们所收集到的所有证据,都是你刻意捏造的吧?从最开始,我们都在一步一步地走入你早已设计好的圈套,包括我的人在白府搜到的那封所谓通敌卖国的证据。慕飘羽一边说,脸上一边露出自嘲的笑意:单凭你一个人不可能做到这些,到最终还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我想,白炎和惠妃亦是你的同谋吧。只是猜不透,为何元妃也会帮着你撒谎?
说到这里,慕飘羽的步伐停住,猛然转身,对上夏澜玥,冷声问:你的背后,还有谁?
夏澜玥亦是停住步伐,不言不语。
人,一旦有了仇恨,都会变吗?慕飘羽本此时本该冷冷地bī问,但是面对着她,却再也放不下狠话,狠不下心。
我记得多年前的你,天真无邪,纯净爱笑。
夏澜玥的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终于还是开口了:你也说了,那是多年前的我。
是呀,这么些年,大家都变了。慕飘羽淡淡地笑道,眼神中却闪过寒意:我不会让你做出任何危害魏国的事。
慕将军对魏国倒是忠心耿耿,若是八年前,你慕将军能有一半的忠心对待燕国,也许燕国就不会灭亡了。夏澜玥的目光中毫无掩藏那满满地恨意。
燕国有那样的昏君,迟早灭亡。慕飘羽说起燕国,眼中亦是满满的恨意。
看到慕飘羽眼中的恨,她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不论燕国的皇帝有多么昏庸,燕国是你的家,你凭什么要血染燕国。甚至甚至杀了我的父亲!你忘记了,父亲对你犹如亲生儿子,你却能忍心对他下手。
我虽敬叔父,可在战场上我们终究是对手。作为一名将士,在战场上是不会顾念旧qíng,就如叔父对我亦是毫不留qíng。
你没有资格再唤父亲为叔父,父亲泉下有知,定不会再认你。夏澜玥愤愤地说罢,转身便要离去,可手腕却被慕飘羽狠狠捏住。
你放手。她qiáng忍着手腕的疼痛,一字一句地说。
你想就这么走?
若你想要揭发我的身份,最好搜集足了证据有了十足的把握再去。
慕飘羽握着她手腕的手没有松分毫,只是yīn郁的目光闪现一抹苦涩:我只是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秋风惨淡槐花香,薄暮微岚,落叶飘零。
慕飘羽背对着她,沉寂的目光凝视着远方,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我慕家军三代守护着燕国半壁江山,自我出生那一刻起,父亲就告诫我,这一生将为燕国而活,我有责任用生命去保护燕国的江山。父亲的话,我一直铭记在心,所以自幼便研读兵法,随父亲征战沙场,再苦再累我都从未有过一句怨言,因为我要让自己qiáng大,这样才有能力去统领整个慕家军,保卫燕国的大好山河。慕飘羽说到曾经的往事,嘴角闪现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似乎在为自己曾经所付出的一切感到可笑。
就在十年前,燕国的右相为争权,捏造父亲通敌叛国的证据,告发我的父亲有叛变之心,燕国的皇帝竟然也不调查,当场便下旨革去父亲全部的兵权,将其密杀在皇宫。不仅如此,更要斩尽慕家三十二口,幸得叔父在皇上面前力保我不死,这才捡回我一条命。后来我才明白,原来慕家已功高震主,皇上为稳固皇权,便起了诛杀慕家之心。而我慕家一生为了燕国鞠躬尽瘁,三代守护燕国,最终得到的竟是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落了这样的下场。
☆、第50章一念灭(8)
一念灭(8)
夏澜玥静静地听着慕飘羽的字字句句,平静到仿佛此时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一般,那么冷漠淡然。
慕家被满门抄斩时她还小,但此事她也略有耳闻,却不曾深入探寻过,父亲也不曾提起过,但今日听到慕飘羽如此清楚地讲起十年前那一场灭门惨案时,她的心还是被震了一下。
就因为皇上灭了慕家满门,所以你就要亡了燕国是吗?
慕飘羽悠悠转身,毫无波澜的瞳子注视着她道:这样一个昏君,根本不配当燕国的皇帝。他真以为,缴了我父亲的兵权,慕家军从此就追随他了吗?他忘记了,这支军队历经三朝,征战沙场,从来都只姓慕。他灭了慕家,就等于灭了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