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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辛王倒罢,若真是辛王,此次他孤身前来潼城,纵使武功再高qiáng,若是南昭侯要抓他的话,他必难逃此劫。
南昭侯不敢轻举妄动的,辛王毕竟是帝君的亲弟弟,即便他权势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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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微冷,潼城凤凰楼内,笙歌婉转,华彩照人。
自今日潼城城门关闭后,满城客栈热闹异常。
苏落雪在寻遍多家客栈后,终于寻到了在厅堂靠窗而坐的辛王,夜风由窗外chuī入,卷起他的发丝,更显他风雅不羁,让人目光流连不去。
看到安然无恙的他,苏落雪心中似乎释怀了许多。若辛王真的是南昭侯府要找的刺客,他又怎会光明正大的坐在凤凰楼内等人来抓。她如此苦苦追寻,只因放不下吧。
公子几位。忙的不亦乐乎的店小二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苏落雪,忙上前招呼着。
她回过神,闻着阵阵菜香,摸摸自己空空的肚子,才发现自己饥肠辘辘,忙说:一位。
店小二在厅堂四处张望,皱了皱眉,今个生意太好了,竟连一张空桌也没有了,却还是笑呵呵地将她引到一张靠窗的桌前:今个店里生意好,爷不介意和这位公子共一张桌吧?店小二很是恭敬地问一位穿着贵气地男子,可这位男子还没发话,一直立于他身后的一名少年却是长剑一挥,冷道:介意!
店小二被这名少年的冰冷震慑住,支支唔唔地还想说些什么,苏落雪却是笑着说:既然这位爷不喜与人同桌,那找别桌吧。说着就要转身离去,那位男子却淡淡开口道:同桌也无妨。
爷!少年低声提醒着。
既然这位爷不介意的话,公子您就坐这吧。
苏落雪在店小二眉开眼笑的邀请下于他对面坐下,随口叫了几个店小二推荐的招牌菜,然后侧着头看着窗外的月色,可思绪却在飞速转动着。
凉风拂过,chuī得苏落雪全数束起的马尾微凌,而她也在此刻打破了满桌的寂静:这位爷不是潼城人吧,听口音带点京味儿。
只见对面的人嘴角扯出一抹淡笑:公子的口音也带京味儿。
苏落雪拂了拂额头,状似不经意地问:最近潼城是非多,今个城门又关闭三日,也不知发生何等大事。只闻是搜捕jian细,不会牵连到咱们外城来的人吧
不做亏心事,自然不用担心牵连之事。他身后那名少年轻哼一声,随即道:瞧你一副担心的模样,莫不是你就是潼城搜捕的jian细!
苏落雪不动声色的笑着,仿佛没听见少年说的话,犹自继续问:敢问这位爷如何称呼?
我家爷的名字岂是你一个市井糙民配知晓的!少年的语气咄咄bī人。
立羽。他那淡雅的声音在少年凶煞的口气极为清晰。
立姓的我倒还是第一次听说。苏落雪笑着,可心中却很明白,立羽二字合起来不正是辛王元翊的翊字嘛,他倒是会取名儿。
你叫什么?元翊突然问。
我?没想到他会反问自己,苏落雪顿时愣了一下,想着苏三这个名字已经不能用了,便低头瞧着自己一身青衣,立刻答道:我叫青衣。
对面的人突然笑了,瞅着她那一身青衣点头道:果真很青衣。
苏落雪看着元翊那淡淡且真实地笑,突然很满足,从来不敢奢望有朝一日,他的笑容竟然也会给自己。原来抛弃了苏家三小姐的身份去接近他,竟然是那么容易靠近。
一个冲动涌上心头,也没多想,便脱口而出:羽爷,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若不嫌弃,青衣愿与你jiāo个朋友,今后只要青衣能帮的上忙,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语罢,猛然觉得自己巴结套近乎地意思甚浓。于是尴尬地偷看了一下元翊的表qíng,发觉他看自己的目光依旧是那淡淡地笑意。
却听他道:若三日内,我还能见到青衣兄弟,就说明咱们有缘,立羽定然结jiāo你这个朋友。
苏落雪似怕他会后悔般,立刻道:好,一言为定。语罢,店小二已经将菜端了上来,她立刻动筷吃饭,只觉得这一顿饭格外香。
※※※
潼城虽然戒严,可夜晚的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热闹异常,孩童依旧拿着风车在街上追逐嬉戏,街道两旁小贩吆喝声声不断,有qíng男女依稀在定qíng河旁共放河灯,丝毫不见百姓对此事有任何的恐慌之态。
明朗手持长剑,面色冰冷地跟随在元翊身后,定qíng河涟漪dàng漾着河灯的光芒,隐约晃着人的眼中,明媚如阳。
明朗闷闷地问:爷不觉得今天那个青衣很古怪吗?
元翊似不经意地应了声:嗯?
明朗道:那么刻意的接近爷,您不能看不出来吧。
听罢,元翊突然笑了起来:除了刻意接近,你还看出了什么?
明朗沉思片刻,一时语塞,只道:爷明示。
元翊却不语,闲散地走在定qíng河畔的小道上,飘忽的目光忽地定格在对岸的某一处。明朗发觉异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对岸一名青衣男子正蹲在河畔放着河灯:是他?
苏落雪蹲在河畔,将掌中的河灯缓缓放入水中,涟漪阵阵,载着河灯缓缓流淌至河中央,她的眸子被河灯的光芒照耀地熠熠生辉,口中却在默念着河灯上的十个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顺着流淌至河对岸的河灯,却与一双熟悉的眸子对上,一时间她竟也忘记了移开目光,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元翊。
八年了,无数次放的河灯,终于迎来你的一次凝眸了吗?
可她是青衣,如今的她只能是青衣。
多少年后,他们依稀记得就在潼城的定qíng河畔,香花树旁,一醉,凝眸。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他蹲下身子,凝视河中灯,不大不小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苏落雪的耳中。
苏落雪避过他这句疑问地重复,笑着说,羽爷,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
青弟。元翊平淡地喊了一声,也算是遵守之前的约定。
她扬眉一笑:大哥。
明朗瞪圆了眼睛看着元翊和苏落雪,满脸的不解与疑惑,多次张口想什么,最终还是吞回了肚子,立于一旁默不作声。
苏落雪丹田凝力,脚尖轻点河面便飞身至对岸,立罢便问,如今潼城戒严,你这是要去何处?
本是yù去莞城,路过潼城天色已晚,便借宿此处,不曾想一进潼城就戒严。元翊叹了声,随即道:也罢,就在潼城逗留几日,看看景色也不错。
好啊,既然大哥有此雅兴,青衣就介绍几个潼城的明地给你,明个儿就带你去观赏。
青弟对潼城很熟?
苏落雪听到这句话,愣了一愣,底气不足地答道:熟,当然熟。
第四章河中灯(2)
其实苏落雪对潼城一点也不熟。
与元翊一同入住潼城凤凰楼内,苏落雪就蹑手蹑脚地溜出房内,找到店小二塞了一锭银子打听潼城有哪些好玩的地方,而且还让店小二细细讲述几个地方的典故。
收了银子,店小二自然说的卖力,直到子时才分散,殊不知这一切全然早已被一直监视他的清朗尽收眼底,当即回去禀报了元翊。
此时的元翊则是负手立在窗前,那一轮溶溶明月铺洒在他冰凉地脸上更显寒色,一双jīng锐的眸子闪烁着如鹰般的锐利,没人看的透他在想些什么。
看着沉吟许久的元翊,清朗忍不住开口:爷,这个青衣很可疑,要不要我杀
元翊扬手制止:没弄清楚他幕后之人是谁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多留他在身边一日,我们就更危险。清朗依旧担心。
元翊转身,冷盯着他:清朗,平日里我怎么教你的?
清朗垂首:清朗知错,我只是感觉这个青衣和以往那些jian细不一样,以往的jian细可以装的不露一丝痕迹,而这个青衣他憋了许久,终于找到一句形容他的话:若他真是jian细,那么他就是最蠢最明显的jian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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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正要和元翊一齐出游潼城的苏落雪就听闻四周地百姓纷纷传出潼城取消戒严的风声,顿时一张满脸光彩的脸就瘫了下来,喃喃地问:大哥,如今潼城取消戒严了,你要是有急事出城的话,就先去吧,咱们以后还有机会游潼城的。
元翊却摇头道:既然都到了潼城,又有青弟你引游,那我多逗留一日也未尝不可。
听到这里,她失望的脸色又放光彩:好呀,大哥我和你说呀,潼城好玩的地方可多了,灵华寺,忘qíng崖,溯方寨苏落雪掰着指头一个一个地算着昨夜从店小二那儿听来的地儿,可是数着数着却突然遁了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目光中有些凄凉:其实,潼城最美的地方是huáng泉路。
huáng泉路?清朗满脸狐疑地问。
其实我慕名潼城的huáng泉路很久了,关于它的传说也是从二姐口中得知,正好今日潼城取消戒严了,我便带你出潼城南门,看看huáng泉路。苏落雪突然改变了昨夜想了一晚上的路线:大哥,要不我们去huáng泉路看看吧,那里传说有一个十分凄凉哀婉的爱qíng故事。
元翊看着他突然转变的眼神,有些诧异,却未点破,只是召唤了一辆马车,往huáng泉路赶去。
一路上,苏落雪都神采飞扬地在说着话,而对面的元翊和清朗全然是两个听客,对于苏落雪的口沫横飞,清朗一路翻白眼,打呵欠,元翊就像没听见似地,偶尔冒出几个字回应一下。
而苏落雪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累,也不觉得自己说话无人响应很尴尬,她只是在元翊面前,想多说几句,她知道,也许她这一生也就只有这一次机会能在元翊面前这样毫不避讳地说话。
八年了,她想对他说的话太多了。
当马车停下后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在潼城东门的山脚下,马夫临走前给他们指了条路,只要顺着花石铺好的石阶往上走,就能到huáng泉路,同时还好心地提醒了一句:huáng泉路很邪门的,你们还是不要过多的逗留,看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