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要谈论的是姝姝的事情，你不能总是咬住如意不放。”
    “你做生意亏了三万两。。”
    “你做生意亏了三万两。。”
    “你做生意亏了三万两。。”
    ……
    童坤复读机般提醒他，弄得童傲说话说不上，一口气憋在心里。童坤冷哼一声，双手放在身后，眼神询问童姝这些人有没有欺负她，要是有，他再收拾收拾。
    童姝伸出一个大拇指。
    若是有尾巴，童坤的尾巴肯定翘起，摇晃。
    午时将至，永宁侯和四子童帛下朝回家。宝顶翠帷的马车停在永宁侯府正门，洒扫的小厮们纷纷让路。童帛下马车后，亲自扶父亲下马车。
    童姝今日回门，按照规矩出门迎接。童坤陪同在旁。
    永宁侯华发束冠，身穿降珠色官袍，从父女二人身侧走过，把他们俩都无视了。
    童姝抬起小脸，跟童坤对视了一个眼神。
    四叔童坤走到童姝面前，看向熟悉的小脸，叹了一口气：“今日回门闹的事情太大，祖父生气也是常理，过两日就好了。”
    他踏入正门，也没给童坤一个眼神。
    兄弟俩显然产生间隙了。
    七岁后，男女便不同桌。
    饭厅里的饭菜已经布置好了，男女两桌中间拉了个木梨屏风，除了回了娘家的四婶，和上私塾念书的哥儿们，各人已经归各位。
    永宁侯忙碌一上午已经饿了，但一看到身旁坐着的童坤，就气饱了，那张严肃的老脸紧紧绷着。除了老四神态自若，另外三个儿子见到父亲心情不好，都低头做鹌鹑状。
    永宁侯越发觉得他们不成气候，刚拿起筷子，又“啪”地一声搁回原位。
    越想越气。
    忽然有一块红烧肉伸来，放在他碗里。
    永宁侯对上童坤的笑脸，火气不少反而增。
    童坤打小就不成器，不念书不习武，整日招猫逗鸟，四处浪荡，游手好闲。永宁侯对他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发，渐渐地，只希望眼不见为净。但没看见他的人，耳旁还老是传来童坤的流言蜚语。
    今日跟纨绔斗花魁，艳福不浅；昨日去酒馆喝小酒被欺辱，醉酒发疯；赌博的时候输得剩下裤子，光溜溜跑回家；花五百银子买一只蟋蟀，却被一只鸡吃了，等等。
    听得太多，今日听到他喂新姑爷吃屎时，他虽然气，却习以为常。
    他哪天不敢出点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他才要怀疑长子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我不吃，夹走。”
    童坤收起笑容，把红烧肉夹走，放进嘴巴吃得嘛嘛香。他余光瞥向一脸正气的老四，不愧跟他是一母生的，老四光看脸，就比老二和老三长得正派。
    童坤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笑眯眯说：“老四，你尝尝，特别香。”
    老四愕然。
    老二和老三也愕然，就连永宁侯也愣住了。
    童坤被他们看得不自知，呵呵一笑：“其实那事不怪你，要怪就得怪老二，当爹的失败，连累我女儿。其实他连累的不止是我女儿，还有老三的女儿。也就老三心大，还每天跟他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要我是他，请他喝茶的时候，给他下个鹤顶红，毒死他得了。也不知道三丫鬟将来找个什么样的，会不会埋怨她爹，好可怜呦。”
    老三表情微妙。
    老二：这货绝对是在挑拨离间。
    第12章 凡尘界（4）
    两桌之间只隔了一个屏风，侯夫人早早就让儿媳和孙女们用膳了。童坤这话没漏一个字，全部传过来。
    童如意只想挖个洞钻进去。
    童淼淼已经没了吃饭的心情，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碗里的米粒。
    童姝夹起一块红烧肉，吃得嘛嘛香。
    饭毕后，侯夫人看了眼童姝面前堆积如山的骨头架子，想到刘府杂七杂八的事情，以为她饿了几日没吃饭，眼里的心疼一闪而逝。
    虽然不成器，但毕竟是她的亲孙女，侯夫人还是很怜惜她的。
    “今日是牧日，你许久没见你大姐了，下午若是无事，便拿永宁侯府的令牌和你爹一起进宫吧，你大姐虽是宫妃，但宫廷水深，她举步艰难，你是她的妹妹，要替她着想，千万别惹是生非，宫里可不比在外头。”
    童姝点头如捣蒜。
    童蕴是永宁侯府的嫡长孙女，也是童坤的大女儿。
    三年前，新帝登基广充后宫，听闻盛京第一美人童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得惊心动魄，猎艳心起，一诏圣旨送到永宁侯府，册封童蕴为蕴嫔。
    童蕴入宫那日，大雨盘陀，与新科状元有婚约的童如意跟野男人跑了。童筹只有一女，捧在手心怕掉了，心急如焚，找到户部侍郎童帛。童帛担心侄女，派人搜城，好不容易把人给逮了回家，永宁侯府政敌上书，童家女浪荡不堪，无耻下作，不配为宫妃。
    已经侯在宫殿等候皇帝的童蕴被冷落了。
    看着永宁侯的份上，童蕴没有被遣出宫门，但皇帝从来没有踏进她宫殿一步。
    侯夫人提起大孙女的时候，满脸怜惜，凌厉的眸光还不忘刮了眼童如意。童如意心肝儿一抖，提着筷子的手一松，筷子就掉地上了。
    “不成体统，回院学学规矩再出来吧。”
    二夫人拍了拍童如意的背，示意她下去。
    童如意委委屈屈地离开。
    那翻柔弱做作的姿势，越发让侯夫人厌恶。
    饭厅压抑的气氛，在男桌响起的“吸溜”声时，戛然而止。
    永宁侯冷冷看着长子，两条胡须被气得翘起：“刘三郎之事，你打算如此处置。”
    自从三年前，童如意私奔，永宁侯府就成了全盛京的笑话。她作出这般不堪下作的事情，侯夫人寻尼姑庵逼她出家，人已经被拖到菩萨压着跪蒲团了，青丝也被剃刀落了几缕，可圣旨却忽然来了。
    永宁侯府的政敌“告密”，顺便求皇帝看在永宁侯年事已高的份上，别苛刻他“最喜欢”的二孙女。皇帝想着他已经冷落永宁侯一个孙女了，帮他从侯夫人手里救回另一个孙女，就当扯平。
    圣旨赐下，永宁侯府需善待“年少不懂事”的童如意。
    当夜，永宁侯夫妇一夜未合眼，白发又多了几根。
    童坤停止吸溜鱼汤，不讲究地抬袖子擦了擦嘴角：“因为如意的不懂事，我家蕴儿这辈子都被毁了，淼淼和姝姝的婚事也受到影响，为了永宁侯府不能再背上背信弃义的声誉，哪怕刘二郎是个不成器的玩意，姝姝也嫁了他。”
    沧桑的老父亲擦了擦眼角：“但如今看来，姝姝为了承诺嫁人，不仅让她被刘家作践，还让我们永宁侯府的声誉雪上加霜。不嫁啦不嫁啦，我可怜的闺女啊，我要留她在永宁侯府一辈子，让她像如意那样，一辈子不嫁，吃香的喝辣的。”
    童筹心头有气：你女儿又蠢又笨，也配跟我家如意比。
    童坤给他一个眼神：你什么玩意你不懂，能教出什么好闺女。
    童筹：“……”
    永宁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老了几岁：“随你吧。”
    他站起身，童坤麻溜地给他盛汤，再配合社畜笑脸：“爹，热乎的汤，你喝一口吧，一大家子都等着你养活呢。”
    瞧他关切的眼神，还以为长子难得关心他。永宁侯听到后半句，差点翻白眼，推开他的汤，大步离开。
    童帛也没吃两口，见父亲离开，也要跟上。一只手拉住他的袖子，他低头看向大哥。
    无耻的老社畜微笑脸：“四弟，喝口汤吧，有了强壮的身体才能赚钱养老哥哥。”
    童帛：“……”
    吃饱喝足的父女在院子里作咸鱼躺。
    童姝伸手，桂盈递过来一杯花茶，她浅浅抿了一口，喟叹一声。
    爽歪歪！
    童坤躺在檀木摇椅舒服地连动也不想动，小厮捏肩的手劲很好，力道舒服；小丫鬟把剥好的晶莹葡萄塞进他嘴巴，甜得他入心入肺。
    父女交换了一个眼神。
    比上攀珠穆朗玛峰还爽！
    小厮准备完入宫的马车，前来禀告。童坤懒洋洋站起，晃了晃腰：“女儿，该去消食了。”
    父女同上一辆宽敞的大马车，寻个舒服的位置继续躺着，桂盈替姑娘捏肩膀，小厮替童坤锤小腿。两父女坐姿随意，歪歪扭扭，毫无形象，看样子是要躺着进宫了。
    “宫里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童姝懒洋洋开口。
    童坤竖起耳朵，看样子还是把进宫当成一回事的。
    桂盈松了一口气：“姑娘不用担心，有云安嬷嬷陪着呢！她会事事提点姑娘，告诉姑娘该怎么做的，姑娘只需记得，凡事忍让三分就对了。”
    宫廷贵人多如狗，出门左拐都可能遇到几个嚣张跋扈的公主殿下。童姝只要老实巴拉的就行了，她很擅长：“哦，那我继续躺着吧。”
    桂盈：“……”
    第13章 凡尘界（5）
    “嘭”地一声，马车剧烈摇晃了几下。童坤慌张爬起：“地震啦地震啦。”他拽起童姝的手，齐齐跑到车厢外。
    父女俩与对面马车的少女大眼瞪小眼。
    齐鸾鸾站在车辕上，一副盛气凌人的讨厌嘴脸：“童大爷莫要惊慌，只是马车碰撞，不过小事情，盛京千百年来，什么时候有过地震一说，大爷不学无术，连这个都不晓得么。”
    敢骂她老爸，童姝瞪圆了眼珠子，上下打量少女一番。御史府跟永宁侯府结怨多年，童家四姐妹跟齐家三姐妹一见面就掐，水火不容。
    “我爹是盛京无人不知的纨绔，从小到大什么本事都没有，就是心疼我，知晓马车震动的一瞬，拉起我的手就跑，我甚是感激。齐小姐别的本事没有，大街上唆使车夫撞人车马的能耐倒是很多，还名扬盛京的才女，我呸。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唆使车夫撞你。”齐莺莺恼羞成怒。
    “那就是你们御史府人头猪脑，连个马车也搞不定，就你们那驾车技术，还装什么车轮子，把你们的脑袋按在马车底下装得了。”
    童姝掩嘴，吃惊道：“不好意思，没多少念书，骂错人了，是你们御史府的车夫人头猪脑。”
    她摊开手心：“车夫没什么银子，你个主子不懂得教导奴隶，我们的损失由你赔偿，赔偿精神损失费、耽误进宫费、马车修理费一千三百两。”
    齐莺莺被童姝的无耻气笑了：“你还不如去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