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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沈眠坐在绸缎庄中,心中不免有些焦灼。
廊下的茉莉无遮无拦,怕是要被这雨打坏了。
虽是下午时分,但天空乌云密布,映得四下没一点光亮,昏暗的厉害。
想了想,沈眠还是选择关了店铺,撑着油纸伞就往家里赶。
一路上没遇见什么行人,两边的商铺和摊位也是关的关收的收。街道上空荡荡的,十分安静。眼看大雨临盆,沈眠不禁加快了脚步。
直到路过转角的一个点心铺子,他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缩在屋檐下。
他顿住了脚步。
依旧是一身黑衣,肩上却多了副破烂斗笠,比初见时还要狼狈。
沈眠有些难以置信,忍不住上前两步,轻唤道:“长清?”
那身影闻声颤了颤,终是侧过身来,露出一张苍白瘦削的脸,正是长清。
“你为何会呆在这?”沈眠将伞倾向他。
“我想吃桂花糖糕,”长清试图遮掩道,“结果点心铺子关门了。”
“那你就像傻子似的在这淋雨?”沈眠扶住他的肩,神色有些愠怒,“你知不知道你身上还有伤。点心铺子关门了,不晓得回家吗?”
长清浑身被雨淋得湿透,眉眼间俱是憔悴。听到沈眠这样问,他挤出一丝笑容,低声道:“沈眠,我没有家。”
沈眠闻言沉默一会,生硬地搀起他:“我带你回去。”
“没关系,我在这呆一会……咳咳……就好了……”长清摇摇头,捂住心口开始咳嗽,“沈眠,我……”
话还未说完,他的神色突然变得煞白,竟是直直呕出一大口血。
“长清!”
见状,沈眠波澜不惊的脸上终是裂开一道缝隙,恐惧与不安从中涌出。他伸手抱住陷入昏迷的长清,这才惊觉怀中人的额头滚烫,不知已经发高烧发了多长时间。
***
外面雨声淅淅沥沥,时而伴有电闪雷鸣。卧房内灯火通明,沈眠端着熬好的药坐在床榻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药,小心翼翼地送到长清的嘴边,小声道:“长清,喝药了。”
长清依旧发着高烧,闭眼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反应。
沈眠见状,清楚这样硬喂肯定是喂不进去,但其他好的方法,他也没有。
除了……
种种回忆忽然在他的脑海涌现。有刚入执风门时同门子弟的笑容,拜师礼上师尊亲切的神色,亦有临行下山前掌门殷切的目光……
而回忆的最后一幕,是他跪在执风门规训石碑前,朗声立誓——
“执风门弟子沈眠在此立誓,此次前去,必不忘出身,谨记门规,竭尽所能。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此刻屋外雷声滚滚,似有威慑之意。
沈眠端着药碗,手指蜷缩,似是犹豫。但望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的长清,他终是下定决心,闭眼将碗中汤药含入口中。
雷声轰隆,他俯身吻住长清,用舌头撬开眼前人的唇齿,将汤药尽数送进。
微苦的汤药激得长清忍不住蹙眉,他缓缓睁眼,随即惊愕地瞪大眼睛。
那张俊俏冷漠的脸近在咫尺,让他如坠梦境;而唇上的温软却又在时时刻刻提醒他,告诉他——
沈眠在吻他。
待他终于将嘴里的汤药吞咽下去,沈眠也睁开了眼。二人目光交接的一瞬间,气氛一下变得暧昧起来。长清见沈眠的眼里流过诸多感情,有惊讶有喜悦,还有一些……不知所措。
“沈眠,”长清凝向他,轻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眠慌忙移开目光,直起身道:“我……”
该怎么说,他该怎么说?
“又是一次救命之恩,”长清哑声道,“上次你叫我直接走开,我走了,这次呢?”
“长清,你听我说……”
“沈公子,”长清艰难起身,“我虽是妖,但做了二十年人,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上次你说不让我报恩,我听了,可这次你再说不让我报恩的话,我却不能再听了。”
他伸手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世人皆言,蛟龙心口的鳞片是无价之宝,取来炼法器最好不过。沈公子大恩,长清无以为报,只能用几片心头鳞片还之。”
这一出,沈眠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长清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柄锋利的匕首,猛然向心口刺去。
“你干什么!”他赶紧握住眼前人的手腕,眉眼染上怒气,“你答应你父母好好活着,然后就这样糟践自己?”
长清眉眼清淡,似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两片心头鳞而已,又死不了。”
“伤重未愈,高烧不退,还要在心口处剜一刀,你以为你命多大?”
“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长清垂下眼眸,自嘲一笑,“再说一遍以身相许,然后再被你拒绝吗?”
他可不想被羞辱第二次。
沈眠将他的匕首取走,面色沉沉。
“这次,我不拒绝了。”
“……什么?”长清以为自己听岔了。
“我的意思是,”沈眠凝着他,“待你伤好了,我们成亲吧。”
***
街坊邻里最近发现,沈老板的绸缎庄多了一位模样俊秀的白衣公子。
比起沈老板的冷硬脾气,这位白衣公子脾气极好,从不与人红脸,说话做事也是温温柔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