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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九妖君这话说得不对,”谢遥摇摇头,“且不提仙门式微,仙尊这个名头于我而言已没什么用处。寒江君如今名盛筑方,我弃了仙门前来投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倒是听玄九妖君的意思,似乎我投靠寒江君是不可理喻,怎么,难不成在你的心里,寒江君是这般不值得倚仗的人物?”
    “白的都能被你说成黑的,”玄九咬牙切齿道,“一点样子都没变。”
    他转而望向上面的江顾,道:“我不和他争论,我只问你的意见,你是留他还是不留他?”
    他又道:“寒江君,我给你提个醒,这人只会害你,不会为你好。你别问我为什么,有些事情我说不清也不能说,但你只需要记得这一点,除非他谢遥死了,否则,他将会是你命里最大的劫数。”
    谢遥低眉,心里默念一声是了。当初玄九也这样提醒过他,可惜他没听。
    现在想想,他还真是害得江顾,挺苦的。
    谢遥想,若他还有更好的选择,其实就此放手也未尝不可。一个本就该死的人,干嘛上赶着去招惹曾对自己有意思的人。
    可皎月的死,筑方的乱,江顾的变,让他无法坐视不理。
    而若想弄明白这一切,唯一的方法就是回到挽月门,回到江顾身边。
    他用手擦去额头上的血,勉强整了整自己的仪容,站起,又重重跪下,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石阶上。
    旁人以为他在跪江顾。
    只有他知道,他跪的是这满山亡灵。
    不管这世道,这史书,这芸芸众生知不知道江顾是他的徒弟。在他心里,江顾就是他徒弟。
    滔天罪孽,他担九分。
    而必要的时候,他也要亲手了结这一切。
    似雪曾问他这一趟胜算有多大。
    答案是没有。没有胜算。
    搭进一条烂命又如何?
    谢遥恭恭敬敬行了三个大礼,道:“此番谢遥前来,确实是有意投靠尊主。刚才言论有失,引了尊主误会,还望尊主勿怪。幕僚,谢遥想尽力一试,还请尊主给一个机会。”
    一口一个尊主,态度谦卑到骨子里了。
    玄九哪里见过这般阵仗,虽然记忆久远,但他还是记得当年万人叩拜挽月门三尊的盛大光景。那个高高在上的水月仙尊,潇洒肆意,一点不应水月这内敛的尊号。
    可眼下,玄九望着他额头渗血,一身尘土,态度诚恳坚决,心中泛起疑问——
    这人不会真是……真心实意投靠来的吧?
    ***
    二人又坐回到了棋盘面前。
    玄九有些不高兴,道:“寒江君,我说的话,你到底听了没有?”
    “听了。”江顾淡淡应了,右手不住地摩挲着手里的棋子,似乎是在思考下一步棋如何下。
    “那你也该知道我不会害你,”玄九道,“你离谢遥远一点,他真不是什么好人。”
    “嗯,我知道。”
    “嗯什么嗯啊?”玄九望着他,只想把棋盘拍在他脸上,“那你还让他上山?”
    还给了个玄的名号。
    “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什么有意思啊?有什么意思啊?”
    “仙门仙尊,以色为赌注,冒着被天下唾弃的风险,就为了一个让我收留他的机会。”江顾道,“你会信吗?”
    “这不是废话,我当然不信。”玄九说着说着蹙起了眉,“我见你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不也是不信吗?”
    “所以我才会好奇,是什么让他这样做。”江顾道,“我总觉得,他看向我的眼神里,藏着许多秘密。”
    “而这些秘密,或许就是他的目的。”
    玄九听到这噎了一下,脸色有些不自在:“什么秘密不秘密的,我看他就是为了夺回门派,故意接近你的。”
    “那刚好,我也想看看他玩什么花样。”
    江顾轻笑一声:“这里冷清了这么久,也该热闹热闹了。”
    玄九一愣,便见江顾抬手,将棋子放入棋盘中。一瞬间局势逆转,他的棋子占了下风。
    “又输了又输了。”玄九抓了把头发,目光哀怨,“回回都是,我一陪坐就是一天,到头来还是我输,哪有这样玩的!”
    “下次不用你陪了,换他来。”江顾抚上棋盘,微微一笑,“你去传话。”
    玄九彻底垮下脸。
    带路侍从是个白净的少年郎,谢遥跟在他身后,一眼就知道这是去星长明居的路。
    “请问,”他礼貌开口,一副啥也不知道的好骗模样,“这是去哪?”
    “回谢玄士,这是去星长明居的路。您的住处在那里。”
    “哦,原来如此。”谢遥装作了解的样子,“那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玄士您是第一人。”
    “我见这一路上,都是像你这样的少年随从,倒是很少看见侍女。”
    “尊主不大喜欢女子近身,所以侍女少了些。”
    “那方才经过的两个侍女是哪里的?”
    “哦,那是去红枫居的。”少年随从恭敬答道。
    “红枫居可是住了什么人?”谢遥道,“瞧那侍女打扮,主人应当是个体面气派的。”
    “那倒没有,只是住了位姑娘。”
    “姑娘?莫不是未来的尊主夫人?”
    “玄士说笑了,我家尊主尚无此意。”随从道,“只是这位姑娘身份贵重,尊主看得重了些。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