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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岂会只有北方一面受敌……”
    “四面楚歌、八方受敌,还叫中原上国?”
    萧朔蹙眉:“你的书如何读的?”
    景王一滞,尽力往国土西南面想了一圈,想了半天,才发觉原来尽是些每逢年节千里迢迢来纳贡、称臣乞官的边陲小国。
    他仍不死心,瞄了萧朔一眼,小声道:“东边……”
    “东边是海。”
    萧朔:“入海屠龙?”
    景王:“……”
    “南疆也作过乱,云琅带兵平叛,若非先帝及时召回,险些不小心将越李朝打穿了。”
    萧朔守好地契,叫人解开景王束手绑布,平静道:“你不畏杀机,等闲生死,敢去岭南找玉。如此骁勇,去南疆岂不可惜。”
    景王一阵气结:“云琅当初怎么没被你气死——”
    萧朔眼中骤然一寒,眸底结出一片薄而锋锐的冰色。
    景王忽然察觉自己犯了哪个字的忌讳,用力打了自己两个巴掌,连连“呸”了好几声:“我说错话,天罚我,天罚我。”
    “去披挂。”萧朔沉声道,“出征一日方能用马车,你若抢不到马,就蹲在粮草车上。”
    景王不敢再多话,气得牢牢闭着嘴原地蹦了三圈,恶狠狠抬拳,将萧朔十步外的气场揍了一顿。
    萧朔不理会他,快步出帐,去了祭台。
    云琅蹲在祭台边上,烧完最后一张小纸条,拍拍手站起身。
    风卷薄雪,他身上披风裹得严实,怀里有暖炉热乎乎烘着,倒不觉得冷:“怎么跑过来了?”
    云琅回了萧朔身旁,看了一遍他身上齐整披挂,无处下手,只能勉强将暖炉贴他脸上:“我的铠甲带来了,穿上就能走。”
    萧朔视线落在他身上,见云琅气色尚好,点了点头。
    祭台旁有简便的行军帐,里面一样热乎乎烧着火盆,备了饮食清水,还有不少香烛供品。
    云琅叫人守着,引着萧朔进了帐篷,替他掸干净肩头的薄薄雪水:“你把景王绑过来了?他没跟你求饶?”
    “求了。”
    萧朔拿过铠甲,替他穿上:“说要把万贯家财、千张地契都给我。”
    云琅看着萧朔,一时竟有些担忧:“小王爷,我们当真没穷到这个地步,不必真做打家劫舍绿林好汉的勾当——”
    “……”萧朔道,“我只同他要了醉仙楼。”
    云琅长舒口气,拍了拍胸口。
    铠甲穿脱都麻烦得要命,云琅一向懒得折腾,大大方方张开手臂任萧朔忙活,忽然笑了笑:“你要醉仙楼,也是怕给他惹麻烦吧?”
    “醉仙楼出了襄王的刺客,宫中现在成了惊弓之鸟,宁可错杀,不会放过。”
    云琅也是在祭台烧纸条时忽然想透:“醉仙楼放在景王手里,哪怕一时还无碍,等咱们这位皇上吓疯了,凡是看着有威胁的一律铲除,景王只怕未必能护得住。”
    萧朔平静道:“放在你我手里,皇上不敢动,还安稳些。”
    “带景王去北疆,也是因为不把人带在身边不放心。”
    云琅点了点头,叫萧朔替自己束护腹甲:“毕竟咱们这位皇上素来没什么兄弟情义,叫这一连串的事吓得草木皆兵,脑子一热,说不定把景王也给不可放过地错杀了。”
    萧朔将丝绦束牢,闻言抬眸看他。
    “小王爷。”
    云琅无奈道:“你这对人好又不肯说出来的毛病,几时才能改一改?”
    萧朔摇了摇头。
    云琅自年少起日日见他犯犟,叹了口气,戳戳萧朔护心镜:“说真的,你上上心……”
    “同别人学的,”
    萧朔道:“我思他慕他,日日描摹仿效,积习难改。”
    云琅:“……”
    祭台就在边上,云琅干咳一声,厚着脸皮,给诸天神佛与两人父母长辈解释:“他这话是说我。”
    萧朔看他一眼,将镶了银虎头的双带扣拿过来,在云琅腰间扣合。
    云琅顶着张大红脸自夸了一句,热乎乎低头,问萧小王爷:“你这是又翻着哪段旧账了?”
    萧朔来时便不对劲,云琅瞒他的事多了,真写出来能写一整本书,也不知萧朔翻扯出来的是哪一段。
    总归债多了不愁,云琅道歉早道成习惯,将人拽过来百鸟投林一顿乱亲:“好了,消消气,我知错了。”
    萧朔:“错在何处?”
    云琅:“……”
    端王叔英灵在上。
    小王爷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云琅自诩已够体贴,歉也道了礼也赔了,此时竟还要反思。他咽不下这口恶气,切齿准备绊先锋官个大跟头,才抬腿,便被萧朔俯身握住了脚踝。
    云琅一激灵,耳后倏地滚热,要将腿收回来。
    “我没有生气。”
    萧朔伸出一臂,拢了云琅坐下,轻声道:“我只是在想,那时你我都在做什么。”
    云琅骇然:“你想就想,卷我裤腿干什么?”
    萧朔拿过梁太医特制的护膝,替他套上,又去拿胫甲。
    云琅瞪圆了眼睛:“五十岁了才戴这东西!”
    “五十岁戴的是羊毛,内衬黑布。”
    萧朔摸摸少将军的发顶:“你这一副是兔毛,内里衬了蜀锦,比外祖父的好看。”
    云少将军隐约觉得不对,却仍被不由自主说服了,被握住另一条腿伸直,让萧朔仔细戴好了那一副护膝。
    兔绒温热,内里衬着厚实的蜀锦,已鞣制得柔软贴合,戴上了再活动,也几乎察觉不到半分阻滞。
    隐约透着寒意的酸疼膝髌,竟真像是被一股暖融融热意烘着,舒服了不少。
    “北疆干燥,虽冷些,却反而比京城利于调养。只要保暖得当,日日再以艾灸热敷,拔除了寒湿之气,便不必戴了。”
    萧朔道:“都是能养好的,别怕。”
    云琅失笑:“我怕什么,你当我是景王?”
    “别怕,我的毛病也能养好。”
    萧朔迎上他视线,继续缓声道:“御米之毒的确害人心神,我知你去岭南,是要找茶晶。”
    云琅微顿,视线在他眼底停了停,顺着向下,看见萧朔腕间袖箭,瞬间想明白了缘由:“就不能找景王办事……”
    “南人将御米叫罂粟,其果浆最毒。我当初中毒不深、及时拔毒,仍有些后患,要慢慢调理。”
    萧朔道:“但那时京中传闻我晓惊夜悸、头风将死,的确夸大了。”
    “……”云琅讪讪:“我知道。”
    萧朔看他:“你知道?”
    “我如今知道了!”
    云琅恼羞成怒:“你这人怎么这么烦人?!”
    萧朔垂眸,替他仔细扣好胫甲,套上牛皮靴:“传言岭南茶晶可治头风惊悸,定神止涣,是百越族神物,不贡中原。你是为了这个转道南下去的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