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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塞进车里,载着他离开了这里。
    车门被锁死,陈墨没怎么挣扎,抬眼看了看灰蒙蒙一片的天,终究只是无力地叹了口气,颤抖地将脸埋进掌心,再也没有勇气回头看。
    很多年后他回想起来,只记得那天出村的山路格外遥远,仿佛一眼看不到尽头。窗外熟悉的风景和发生在这里的一切,逐渐被抛在身后。
    第50章
    “后来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去过……大概自己也想逃避吧。”
    陈墨垂头看着两人紧紧交握的手,光是把这段故事平静完整的说出来,就已经用了足够多的勇气。
    他的指尖微微轻颤,被付泊如另一只手包裹住,连带他难受不堪的内心,好像也被一层温暖笼罩,没那么难受了。
    “陈墨,你不需要自责,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付泊如的声音低沉磁性,似乎具有某种穿透力,每个字都震荡在他的神经末梢。
    “在我眼里,你是最棒的老师。”
    陈墨飞快地眨了几下眼,吸了下鼻子,额角抵在他的肩膀,轻轻笑了笑:“你也是,你是我见过最棒的医生。”
    付泊如偏过头在他鬓发处留下一吻。
    前面一直好奇留意后视镜的司机看见这一幕,差点没握住方向盘,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付泊如似有察觉地抬眼看过来,司机身子一僵,有些心虚地收回视线。
    这简直惊世骇俗……现在的小年轻都玩这么刺激的?
    付泊如垂下眼,抬手将陈墨揽进怀里。
    陈墨的胃依旧排山倒海,脸埋进他的颈窝,呼吸悠长而轻颤。
    车在山路上继续前进,村庄的轮廓逐渐清晰,路边的树十年如一日,似乎没怎么变过。
    直到视野中出现村口的那块木牌,司机才清清嗓子试探地出声:“到了。”
    陈墨眉心紧蹙,一听到了,立马推门下车,蹲在路边缓了许久,胃里那股恶心感才稍稍褪去。
    付泊如一直耐心且温柔地轻抚他的后背,见他脸色稍缓,弯起嘴角松了口气:“早知道就该让你在医院多躺几天,你身体太虚了,等回江城一定要好好补补。”
    陈墨摆摆手,一句“没事”正要脱口而出,一起身对上他的视线又默默咽了回去,转而一笑:“那就劳烦付医生多照顾我了。”
    “戒烟戒酒,按时吃饭。”
    陈墨转身往村子里走,边走边讨价还价:“烟可以戒,酒偶尔喝几次可以吗?”
    付泊如一口回绝:“不可以。”
    “……真小气。”
    两人一路聊着一路慢悠悠地走,路上遇见的人不多,大都好奇地打量他们俩,偶尔还有几个认出陈墨,亲切地叫了声“陈老师”。
    十年前的事淹没在时光里,逐渐被人们淡忘,当初算得上是帮凶的人如今都已老去,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曾做错过什么,也并不记得那个跳崖自杀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愚昧无知让他们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生活。
    而陈墨从未选择原谅,他漠然从那些人面前经过,连一个眼神都不想施舍。
    他先去了学校,跟小高老师还有孩子们道别,然后去齐彩奶奶墓前清扫了一番,直到下午才和付泊如一起动身前往山上。
    小路崎岖不平,他体力不支,走几步就要停下来缓几口气,付泊如跟在他身后,怕他累着,强行把人按在一处树底,让他先休息一会。
    陈墨无奈:“真不用……再走几步就到山顶了。”
    付泊如恍若未闻,固执地为他擦干脸上的汗,锐利深邃的眸子里倒映出他的身影,瞳孔深处微微闪动的光让陈墨愣了愣。
    他稍一犹豫,瞟了眼四周无人,凑上去在付泊如嘴角亲了一下,小声道:“上次是意外,这次不会再出事了。”
    他曾在这个地方险些失去生命,故地重游,付泊如难免紧张。
    他亲了一下见不奏效,又探过头去想再亲一下,付泊如没绷住笑了声,按住他的后脑,接了个短暂的吻。
    等爬到山顶,天已经黯淡下来了。
    齐彩的墓在树林深处,付泊如走在前面,手臂挡住所有伸出来的粗糙枝干,没让树枝碰到陈墨分毫。
    陈墨十分享受他的贴心,一直到走到墓前脸上都带着隐约的笑意。
    墓碑上的字蒙上了一层灰,陈墨用纸巾细致地擦拭,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目光柔和而哀伤,直到墓碑上的字清晰干净,他才舒了口气。
    付泊如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没上前打扰。
    陈墨半蹲下身,本想把碑前刚刚冒出头的嫩芽揪掉,想了想还是作罢。
    他对年轻的生命总是有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慈悲。
    就让它们在这陪着齐彩吧。
    他垂下头,颤抖地吐出一口气。
    “齐彩,我来看你了。”
    他抿紧嘴唇,片刻后轻声说:“上次来的时候我不小心从这里摔了下去,你知道身体骤然落空的那一刻我在想什么吗?”
    他顿了顿,声音低哑:“我在想,十年前你倒下去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感到害怕……”
    他闭上眼,额头抵在墓碑上,很久没再说话。
    “对了。”他突然想到什么,脸上的神情生动了一些,眉梢微微扬起:“老师有男朋友了,虽然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但我还是很开心能告诉你。”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说奶奶的墓他每年都会去扫,当初住的房子已经变成了漂亮的瓦房,学校里的书本文具都够用,更多的老师愿意留在这里,每任校长都是真正为学生着想的好人。
    天边暮云而合,晚风乍起,林间温度骤然降低,身上泛起冷意。付泊如悄悄走过来,轻声说:“你身体还没完全痊愈,不能着凉,回去吧。”
    临走前陈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
    齐彩的墓碑被枝叶遮挡住大半,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像是在跟他无声告别。
    陈墨眼眶湿润,良久后才轻轻地眨了下眼,转身握住付泊如的手,并肩走远。
    再见了,齐彩。
    希望你在那边一切都好,永远开心。
    ……
    回到江城那天是星期一,陈墨本想打车回家,被付泊如拽住手腕。
    “怎么了?”他以为付泊如舍不得自己走,笑了笑:“你不是说要回医院销假吗,我先回家洗个澡,等会也要回学校看看,晚上再一起吃饭。”
    “你家太乱了。”付泊如直勾勾地盯着他说。
    陈墨笑了声:“你就为了说这个?”
    “所以别回去了,来我家吧。”
    “……”
    陈墨愣了几秒,
    付泊如忍俊不禁:“不是说要让我照顾你吗,不住在一起怎么照顾?”
    陈墨深吸了一口气,想说些什么,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扬起。
    周围人来人往,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