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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笑话的。”程钤看着她一副孩子气的模样,不免忧虑道,“人生在世所求的是‘快意’,却须知这‘快意’二字也是最难求的,你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但是家人呢?你当年被人唆使,在大觉寺门口搬香炉的时候,你或许恍若无觉,但我们阖家上下不知道遭了多少人明里暗里的嘲笑,几个妹妹哭了几天,半年多不敢出门,她们何辜?我们是自家人,你做什么,我们也都不会怪你,可你定了亲,代表的可就不是你程锦一个人,也不仅是我们侯府了,还有文大人和他们整个文家。便是他们能够容你,可你为了自己一时快意,平白连累他们,又于心何忍?”
“阿锦,你过去痴傻,无论你做什么,我们都不会怪你,但你现在是个聪明的孩子,又要嫁给文大人那样的人中俊杰,将来无论做什么都得多为旁人想一想。”程钤认真地说。
古人常说“慧极必伤”,若是程锦当初没有失了魂魄,恐怕早已经是名动京城的才女了。
但程钤也能感觉到,程锦聪明是聪明,但骨子里太过恣意,甚至有那么点儿离经叛道,只求自己活得舒坦,并不关心别人如何。
若她资质平庸,像程明志程明远那样,她倒还能够努力护她周全,让她随心随意地活着,可她偏偏如此聪明,又要嫁入名门文家,若是现在不加约束,今后怕是会在那样的高门中受尽委屈。
程明志的唇角努力往下压了压,不让自己的笑意太过明显,他最怕的就是被大姐念叨,没想到聪明如程锦也难逃此劫,他这心里倒是舒坦了不少。
“大姐,我晓得的。”程锦只是笑笑。
程钤看出了她的漫不经心,却也无奈,只得想着今后多留心她,不能让她行差踏错。
“大姐,你成日这样操心,不累么?”程锦抬头望见程钤微蹙的眉头。
程钤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都是自家人,有什么累不累的。”
“我就是怕你操心得太多,苦了自己。”程锦低声道。
程明志也连连点头,“大姐,你不该把我们都当成你的责任。”
程钤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但心里也隐约明白,他们并不需要自己说些什么,也望着院子发呆。
程锦每回看着单薄而瘦弱的程钤,总是会想到前世的赵华,都是爱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的柔弱少女,就算最后求仁得仁了,但真的值得吗?
屋里的气氛有些沉寂了下去,程明志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出言打圆场,“我在书院结交了不少知交好友,端午龙舟赛的时候,你们一块儿到江边给我们书院助威可好?”
“好呀好呀,今年端午我定押你们书院!”程明远高兴地叫道。
几十年前的大梁读书人与现在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不同,个个体魄健壮,甚至是弓马娴熟,当年的文相就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儒将,太祖也是个文武全才,因此定下规矩,每年都根据时节组织马球、蹴鞠、龙舟、秋猎等等比赛,要求大梁学子们积极参加。
这些年崇尚文弱优雅,这种英武之风大打折扣,许多赛事都形同虚设,但端午赛龙舟对于各个书院来说,还是最热闹的赛事之一,下场比拼的龙舟队由各大书院派出学子竞渡,搏得头筹者还能获官府嘉奖。
去年的龙舟赛,隆庆帝亲临现场观看,还亲自嘉奖了获胜书院,今年众书院都摩拳擦掌,卯足了劲要在御前露脸。
“二哥,你们书院今年也要参加竞渡么?”程锦好奇地问道。
仁德书院在京城算不得什么出名的大书院,去年连参加竞渡的资格都没有,国子监虽然是最正统的官办书院,但也没参加龙舟竞渡,现任宋祭酒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书院里每月都有月考,学子们读书都来不及,哪有人有闲心去练习赛龙舟,竞渡的成绩自然一塌糊涂,宋祭酒未免丢脸,索性不去参加。
“你们莫看不起我们书院,今年我们书院今年来了个大块头,学问虽然不怎么样,可这一身力气绝不逊于阿锦。”程明志大笑道。
“阿锦是个姑娘家,如何能同你们书院的大块头比?”程钤哭笑不得。
“阿锦是普通姑娘家么?她天生神力,力能扛鼎,一个能抵十个壮汉,我瞧我那同窗也不过如此,只不过他要生得粗壮些,”程明志笑道,“最奇异的是我这同窗特别能吃,有一回我们打赌看他能吃多少烧饼,结果他把远近三家烧饼铺的烧饼都给吃光了……”
“那究竟是谁猜中了?”
“谁也没猜中啊,谁能料到他那么能吃!”程明志笑道,“我们也是那一回才知道原来他之前从未吃饱过。”
“定又在胡扯了,三家烧饼铺的烧饼……且不说烧饼,单是白面怕也有百斤了吧,日食白面百斤?你当是饕餮降世吗?”程钤一脸不信。
程锦的手指却微微一动,没来由地对程明志的那个同窗产生了好奇,这种感觉又是出自她微妙的直觉,觉得自己该去好好结识一下那位同样力大贪食的少年。
她下意识地望向正坐在树上的阿若,她沐浴在月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