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暮点了点头。
    路荀心中一惊，问道，“是因为我之前给你的……”
    “不是。”
    江时暮飞快的打断了路荀的话，他知道路荀想说的是那面镜子，但确实不是因为那个。
    方堰最初就有这个想法，如果方堰因为镜子中那二十年前发生的事而心生怨恨，那江时暮也不会同意他修无情道。
    方堰和江时暮不一样。
    方堰是看开了，放下了，所以选修无情道。
    而江时暮不同，他从七岁便坚守此道，自小便摒弃了七情六欲。
    若不是江家发生变故，江时暮或许一生都会用此道守护江家。
    后来，江时暮遭了江家长老们的背叛，生出了心魔，在命垂一线的时候转而修了魔道。
    魔道本就容易心生邪念，所以魔族之人喜好杀戮，因为他们容易被欲望操纵。而魔族一直遵从本心，从来都不抵触自己内心的欲望。
    这种不抵触欲望，恰好和仙道的严以律己是相对立的。
    所以，正魔势不两立。
    不过，江时暮至今也没弄明白。
    为什么他修了魔道，却并未产生欲念或者邪念。
    若说起来，江时暮修了魔道后，反而更像一个人，有了七情。但唯独这六欲之中，少了情欲。
    “与你无关，我本就欲修此道。”担心路荀多想，江时暮又补充了一句。
    “可会后悔？”路荀问他。
    江时暮不由一怔，想起了前世入魔后的事。
    那时，与江家交好的世家，以及各仙门旧友们，他们每个人都想来充当圣人，自以为是的来规劝江时暮回头。
    江时暮觉得可笑至极，在江家需要帮助的时候，在他有难的时候，这些人在哪？
    等他选择了魔道，这些消失的人又像雨后春笋，纷纷冒出头来，谴责江时暮背弃仙门。
    记忆中，路荀也来找过他。
    和他饮酒畅谈，独独不提这入魔之事，一直喝到深夜，路荀要离开的时候，才欲言又止的问了他。
    “可会后悔？”
    “不悔。”曾经的江时暮这么回答。
    “不悔。”如今的方堰也是这样回答。
    …………
    江时暮这一阵子也没闲着。
    他买通了几个散修，让他们打着唐家的名号去方家捣乱。
    用不着掀起多大的风浪，就是故意给方家添堵。
    这方家本来就已经记恨上了唐家，如今唐家既然先出手，还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方家也不是吃素的，连夜就让人反击回去。
    这一来二去，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两家只想争个高低。
    不再是暗中使阴招，两家对抗直接搬到了台面，当众宣战，至此以后势不两立。
    这下云瑶城可闹翻了天。
    上面本就有个雷家压迫，百姓们还指望方家和云家联手，哪知转眼联手不成反结仇。
    云瑶的百姓们没了盼头。
    这可如何是好？
    摸不清局势的百姓们，只会忧心往后的生活，而稍微有点见解的人都能猜到，方家和唐家争斗，雷家必然会坐收渔翁之利。
    这么简单明了的结果，方家和唐家不清楚吗？
    他们当然清楚，但人活着还争一口气。
    几十年如一日的在雷家的掌控下也就算了，凭什么还得受对家的气，方家和唐家势均力敌，真要斗起来，谁胜谁负难见分晓。
    何况……
    方家和唐家都是老狐狸，也有长远的打算。
    他们两家对立不假，可也正因如此会引得雷家的注意。
    方宗主自然是考虑到了这点，于是起了攀附雷家的心思，若真能巴结上雷家，那还需要受唐家的气，说不定唐家日后还得看着他们方家的脸色。
    当然，唐宗主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两家较量不相上下，要比的就不是势力，而是攀附能力。
    谁能攀附上雷家，谁就是最终的胜者。
    雷家二十年来了发展迅猛，其宗主心思敏锐。方家和唐家斗的两败俱伤，他虽能从中获利，但那也仅是残兵败将。
    若能直接收复其中一家，从中获得的利益，可远远高于这些残兵。
    或许在众人看来，这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可这则故事中，有了江时暮的加入，那便成了另一则故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方家和唐家就是那只蝉。
    雷家就是螳螂。
    这黄雀自然就是江时暮。
    一切犹如江时暮料想的。
    雷家是个记仇的。
    二十年前，雷家依靠魔族翻身。而方家出卖云家，不仅逃过一劫，还得了魔族赏识，和雷家一起成为魔族占领云瑶城的利器。
    所以，雷家对方家，是有敌意的。
    虽然最后魔族大败，没了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