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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疼。”
    楚策的笑僵在了脸上,一张精致小脸难以自制地开始滚烫,泛起了潮红,攥着被褥翻了个身。
    极其羞涩地留给了梅庚一个背影。
    梅庚近日来愈发会甜言蜜语,五殿下都颇有些应付不来。
    但他自己毫无自觉,见楚策背过身还以为他不舒服,硬是将人给翻回来,微凉如玉的手掌在小孩脸颊额头摸来摸去,口中还喃喃着:“怎么了?怎么这么烫?”
    五殿下羞得没办法,只得推开那只手,抿着唇羞恼瞪了一眼紧张过度的男人,憋出了四个字来:“关心则乱。”
    梅庚一怔,见少年含羞带怒,漂亮的双目尾稍带着圈极淡的薄红,竟为那清隽温润的眉眼平增了几分妖媚,便不着边际地想——长大的小策更美。
    他曾见过的。
    那日太和殿上,龙姿凤章的帝王被他压在身下,紧咬着红润唇瓣隐忍,眼尾坠红,小声呜咽,脆弱到让人想凌虐的美。
    “是啊,关心则乱。”梅庚在少年眉心蜻蜓点水地吻了下,极尽缱绻地呢喃,“不知所谓的小家伙……”
    你可知我宁孤身一世来成全自己这份难以开口的情深,可你这不知好歹的小家伙怎能背叛我?
    ——若当初死在沙场上该多好?
    为你战死沙场我心甘情愿,纵死无悔,偏偏你这小混账二话不说便杀了我那些兵,更是将我母亲斩首于闹市,你说我怎能不恨?
    多次相问,你咬着牙不肯说实话。
    “到底为什么…?”
    梅庚眼神骤然幽深,竟将所想宣之于口。
    楚策骤然僵住,敛下眼掩住眼底的惊慌失措,轻声反问:“什么为什么?”
    梅庚回了神,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便只拿那双点漆似的眸子瞧着小皇子,指节似有若无地蹭着他脸颊。
    正是相顾无言之际,门外传来秦皈的声音:“王爷,情况不大好。”
    “进来说。”
    梅庚这才收回注视,予了楚策一个安抚似的笑,还顺手捏了下小家伙的柔软耳垂——记忆里他对这个反应很大。
    果不其然,楚策先是猛颤片刻,旋即玉面飞霞,倏尔钻进了被子里,只露出双漂亮眼睛愤愤地盯着梅庚。
    然而始作俑者浑不在意,甚至彬彬有礼地理了理袖口。
    秦皈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这幅场景,王爷唇边带笑地整理袖袍,而小皇子整个人缩进被子,只露出双眼。
    二人之间气氛微妙。
    面无表情的秦皈忽而挑了挑眉,琢磨着是王爷又欺负了小殿下,旋即面不改色地道:“方才问了冯县令,虽是雨季,但大多是绵延小雨,这雨怕不是好兆头。”
    突降大雨?
    梅庚皱眉,显章十五年,上辈子这一年的水患似乎并不严重,他这才敢带着楚策光明正大地来巡查,可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重活一世,天灾也不打算老老实实地按照前世那么来了?
    梅庚掌心倏尔冰凉,觉着寒意攀上了脊背,他仗着这两世经历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可他既然能重生,也难免这天灾出现什么变故。
    操!
    ——新的一世,新的灾难?
    西平王在心里狠狠爆了句粗,脸色也极为难看,仿佛浓稠的墨汁一般黑,当即下令:
    “派人盯着漳河水位,雨停之前,半个时辰回禀一次。”
    第六十八章 王爷,你想太多
    门外是大雨滂沱,硕大的雨滴砸上窗框,闷响如远远传来的击鼓声。
    秦皈和方韧将冯县令给拎了过来,直面脸色阴沉的西平王。
    梅庚沉声:“冯县令,本王一路而来,见百姓穷困潦倒,那朝廷每年拨下来的银子,都用在何处了?”
    冯县令吓得险些晕过去,往地上一跪便高呼冤枉:“王爷明鉴啊!朝廷给的银子,到了下官这儿便所剩无几,已全数用作修建堤坝和闸口了,您若是不信,大可去瞧账本!”
    又是那种违和感。
    梅庚眯了眯眼,心下琢磨着。
    这人自他们到临漳起,便开始似有若无地暗示着——我为官清廉,不曾贪财。
    甚至还如此果断地说出贪墨之事,若是换了旁人,即便是真受了这等委屈,那也只求自保,而不会直肠子似的如此说,岂不是给自己招来灾祸?
    他似乎在有意引导。
    梅庚不为所动,任他哭天抢地地喊冤,瞧着十分冷酷,实际上只是在心里忖量有关于临漳县令的情报。
    他来之前便已经查清楚,冯玉才有个独子,不曾参加科考反倒从了军,死在了长达两年的西北之战里。
    而这个冯县令在任五年,也算是中规中矩,可梅庚盯着他不放另有原因——查得清清楚楚,即使是被克扣过的赈灾银子,到了临漳也还有不少。
    可偏偏那些银子不曾用来接济百姓,也没如冯玉才所言修筑工事,反倒是…不翼而飞了。
    他还寻思是不是冯县令藏进了自己的腰包,可如今一见发现也不是那么回事,这冯玉才像个老农一般狼狈,就冲这枯瘦的身体,也绝非一朝一夕能饿出来的。
    那几十万两的银子,怎么就没了?
    在梅庚沉思之际,那冯县令算是彻彻底底地展示出何为文人口才,洋洋洒洒地说了大半晌,竟是一句都没重复,但归根结底下来还是一句话——下官冤枉。
    梅庚一时也拿不准,这冯县令究竟是个贪官,还是个奸臣,便大发慈悲地道:“冯县令起身吧,地上湿气重。”
    冯县令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好似随时都能倒下去似的,苦着脸叹道:“这雨也不知何时能停,这般下去,必定决堤。”
    “这大雨以前不曾有过?”梅庚往窗外瞧了一眼。
    冯县令面露苦涩,“下官在任五年,从未有过,这些年漳河还算是平静,倒是豫州更为严重些。”
    一时无人开口。
    梅庚也觉着自己倒霉极了,神色仿佛纯黑的、极冷的潭水,冷冷问道:“有人克扣赈灾款,为何不上报朝廷?”
    冯玉才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苦笑:“下官写了折子,也不见得能送进永安城。”
    然而再问下去,冯玉才便遮遮掩掩,再不肯透露什么了。
    梅庚知道冯玉才还有事隐瞒,他那双手也不见得干净,只是不曾彻查清楚,也不好妄论其罪,随意询问几句,梅庚便让他下去。
    人刚走,方韧便沉痛感慨:“如冯大人这般的清官,朝廷理应多加封赏才是!”
    “……”
    回应是无限沉默。
    屏风后走出个如画少年,身上虚虚地披着湛蓝的锦袍外衫,显得更加单薄文弱。
    梅庚一抬眼,便瞧见本该乖乖在被子里的小家伙衣衫不整地跑出来,当即沉下脸,轻斥:“出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