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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息忽然一颓,仿佛被抽空了精气一般。而随着这一拜,漫布天空的血色光辉陡然一收,没入血月之中。墨黑的云层不知何时压到城池上方,将这一方天地遮盖得严严实实,一丝一毫天光都透不进来,唯余空中一轮仿佛要滴下血来的妖月。
冥冥中,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沉甸甸的,又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掌攫住心脏,叫人闷得喘不过气来。
正在互相残杀的妖兽们忽然一顿,还未完全撤到安全地带的人们也不由自主抬头,在这一瞬间,无论是人族还是妖兽,都看向那一轮血月。
天空中,云虺正摆尾向着亓官奔去。
心剑剑意凝结的点点微芒悠悠荡着,飘忽不定、却又坚定不移地朝着那一轮血月飞去。
亓官提着剑立在半空中,双眼望着那头小兽,周身剑意澎湃鼓荡,虽其身不动,剑气却在方圆百丈内纵横,不吃素剑嗡鸣不止。丹田宫内的一颗金色剑丹则随着法诀滴溜溜地运转,将丹药所化灵力行经周天后再度充盈经脉。
那头小兽转头也遥遥望来,嘴角咧出一个凶狞嗜血的笑容。
空中那轮血月忽然隐去,一道粗壮如水缸、泛着妖异赤色的雷电无声无息地从云层中探出来,瞬间仿佛大恐怖降临,所有人和兽的毛发都炸了起来,地上的妖兽们皆不由自主发起抖来。
那道赤色雷电来得极快,瞬间就要降落到头顶,说时迟、那时快,亓官纵剑猛地一掠,一道雪亮的剑芒自不吃素剑剑身迸发出来,霎时间,仿佛有一道白虹自上而下贯穿天地,遽尔迎上了那道雷电!
轰!
白虹与雷电毫无花俏地碰撞在一起,有那么一瞬,天地仿佛都失了色彩,无论是人还是兽,眼里都只剩下了赤白两色交融的壮丽景色。这一幕分明无声,却又仿佛震撼得天地都在晃动。
姜蕴凝目遥望,神情凝重,不远处姜禾望着天空,不知不觉张大了嘴巴,有人被震惊到失语,也有人喃喃出声:“天啊……”
余莲仰头望着天空,眼中奇异之色连连闪动,不知何时她才能炼出有这样强大威能的法宝……
这时候,云虺已然奔到亓官不远处,然而,那庞大的妖兽身躯未及飞得更近,就叫一股无形的气浪掀翻了出去。
那白虹与雷电交接之处看似平静,实则剑芒溅射、雷蛇狂舞,紧跟着一股劲气在中心处轰然炸开,无形的气浪翻滚卷涌,将厚重的乌云荡得如怒浪横空,云诡波谲,仿佛末日降临;那气浪又很快从半空波及到地面,姜城残存的城墙轰然倒地,更远处的建筑也是哗啦啦地一片倒下,煞气及处,妖兽们亦只能伏跪于地,觳觫哀鸣。
姜禾等人族也差一点叫这波气浪卷走,好在余莲见机得快,迅速扔出一件防御法宝,好歹撑起了一片护身之地。
立在中心处的亓官神情肃穆,长发飒飒,一身衣衫被劲气吹得狂舞,面皮也被割得生疼,他却不曾稍退半步,仍旧直面那一道赤雷,周身灵力疯狂涌向不吃素剑,周身剑意鼓荡着,催发出更加淬厉的剑芒。
远处的小兽见状神情更是狰狞,它忽而厉啸一声,张嘴喷出一口金色的精血,旋即一引,没入隐去的圆月处。这精血一出,它的身形仿佛一下子缩小了,气息也更见颓靡,然而,那道一直与剑势相持的赤雷却忽然壮大,一举压过剑光,瞬间压了下来,将亓官整个人彻底淹没!
“嘎嘎嘎!”
小兽见到这一幕拍着毛爪子大笑,又得意地在空中翻起了筋斗,忽然却见眼角白影一闪,却是那头云虺顶着煞气,一头蹿进了雷电之中!
毛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小兽将毛爪子背在身后,张狂地迈着八字步正要溜达下地,陡然却是一僵,猛地扭头望向那轮原本已经隐去、却不知为何又忽然出现的血月——那里,心剑剑意凝结的微芒似轻纱拂面,轻柔地罩了上去。
那轮血月仍旧有着强大的威能,与之相比,那点点微芒就如萤火一般微小,然而当萤火拂上去的时候,强大如血月却完全不能避开,甚至,那点点微芒触及的瞬间,原本无一丝杂垢的血月忽然生出了“霉斑”,且迅速扩大。
“嗷——!”小兽突然嘶声惨嚎,毛爪子抱着脑袋在空中不停地翻滚,不一刻七窍之中俱都流出血来,显然是痛苦已极。
而在它无暇顾及的雷电之中,一道修长的身影凭空出现。
他神情淡漠,举袖一挥,那有着莫大威能的雷电便被挡在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外,而后,他伸出手来,接住亓官见到他后骤然松弛下来的身体。
“师父……”他听到对方轻声的咕哝,垂眼一看,就见亓官将脸埋在他怀里,已然安心睡去。
“……”他凝目瞧着那安然的睡颜,半晌,直到雷声渐弱,才小心地把人拢在怀里,抬脚跨出雷电,落在地上。
此时,天上的圆月彻底被侵蚀,渐渐消逝无踪,不多时,一道黑影从天上直直掉下来,嗵地一声闷响,在地上砸出一个大洞来。一名胆大的军士从法宝的屏障后探头望了望,远远只见那头小兽蜷缩在里头,一动也不动。
妖兽们看得更为清楚,哪怕妖物、尤其是低等的妖兽灵识蒙昧,凶性难抑,求生的本能却在这时候压过了对生肉血食的渴望,于是纷纷舍下小兽,四散奔逃。
一道淡漠的目光扫了它们一眼,腾出一只手来一划,便有一道无形的剑气平推而出,眨眼间就追上了奔逃的妖兽。那道剑气遇上妖兽的铜筋铁骨连一丝停顿也没有,径直往前掠去,而正在奔逃的妖兽们却忽然被分成了数块,又被更加细小的剑气切割成无数块。
天上的乌云渐渐散去,天光重新普照大地,看见这一幕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张大了嘴,一个念头不觉萦绕心头:这就是仙人吗?
姜蕴最先回过神来,但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捂住心口,闷咳了两声,嘴角蜿蜒而下的血迹尤为引人注目。
姜禾扶住她,担忧地叫了一声:“城主……”
姜蕴摆了摆手,示意无事,目光仍旧盯着那道修长的身影,片刻后才挪动脚步,慢慢走过去。
余莲已经收了法宝跑过去。她看了看亓官,抬起脸来,担忧地问:“亓道友没事吧?”
那人没有说话,只垂目注视着亓官的面容。余莲看了看他,忽然问:“你是他的道侣么?”
“……”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