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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横拜师后,陆丰便极尽宠溺,起居坐卧均要亲自安排,唯恐有任何一处不熨帖。反之亓官每一次去找师父,收到的却都是冷眼和训斥。
    师父究竟怎么了?
    亓官实在想不明白,只能加倍苦练剑道,冀图能叫师父看到他时,面上能露出一丝笑模样。
    轰!
    一道剑光平地而起,纵掠上百丈,在地面上犁出数条深沟。
    “师弟的剑道天赋果真令人羡慕。”石横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亓官抿着嘴,收剑就走,他不喜欢石横,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我天赋不好,却还蒙师尊这般照顾,实在惭愧,师弟既然这么厉害,不如陪我练一练可好?”石横慢悠悠地,眼看着亓官越走越远,才稍许提高了声音,“师弟是想惹师尊不高兴么?”
    亓官猛然站住。
    石横笑了起来:“师尊一向教导要友爱同门,若是知道师弟吝于指教,定会不高兴的。”
    亓官回头,冷冷地盯着他。
    石横迎着他的目光,露出一个微笑,轻言细语地问:“师弟不会想叫师尊不高兴的,是么?”
    亓官漠然收回目光,拎着剑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不喜欢石横,就算师父生气他也不会教,他可以另外找办法叫师父高兴。
    左家。
    左家嫂子听了他的来意后,笑了起来:“这倒不难,不过,七官儿,你怎么忽然想起学下厨了?”
    亓官老老实实地道:“做给师父吃。”
    左家嫂子顿了一下,面上笑容不改,起身领着亓官去往厨房,“既然如此,你可要好生学学……”
    片刻后。
    “……人和人是天生的缘法儿,喜欢不喜欢都没有道理可言,或许今日还爱得不得了,明日你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可鄙的厌物。”左家嫂子唠唠叨叨,亓官提着菜刀,谨慎地将最后一个大骨头断开,立刻松了口气,扭头喊:“嫂子,切好了!”
    左家嫂子“嗳”了一声,“不急,先放一放。”又继续叨叨,“七官儿,你师父喜欢那个新来的徒弟,这便是他们的缘,虽然你不高兴,但有什么办法呢?缘分是打不破的……”
    亓官忽然叫了一声:“嫂子!”
    左家嫂子抬起头,“嗯?”
    亓官看着她,鼓了鼓脸颊:“我不想听你说话了。”
    “你呀……”左家嫂子摇了摇头,“还是小孩儿似的,总也长不大,怪不得你师父不喜欢呢。”
    亓官抿着嘴,盯着自己捏着菜刀的手指发呆。过了一会儿,左家嫂子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不高兴了?”她语气温和,“七官儿,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并不愿意见你为了别人难受。虽然那是你师父,可想一想,自古以来师徒反目的人难道还少么?听嫂子一句劝,他既不喜欢你,你也不要惦念他了,好聚好散方是正理……”
    亓官猛地抬起头:“师父没有不喜欢我!”他睁大眼睛,大声道:“师父喜欢我的!”
    左家嫂子愣了一下,问:“他喜欢你,为什么对你总是训斥,对石横却百般温言抚慰,连饮食寒暖都要亲自过问?”
    亓官固执地:“师父喜欢我的!”
    “傻七官儿。”左家嫂子的目光里满是爱怜,“那都是从前的事了,他现在喜欢的是石横呀。”
    亓官定定地看着她,呼吸不觉急促起来,胸膛也剧烈起伏,片刻后,他却垂下了眼睛,用手指拨弄了一下案板上的大骨头,咕哝道:“师父喜欢我的。”他给师父做好吃的,师父就会一直喜欢他了。
    左家嫂子看着他,眼底有莫名的意味涌动,片刻后,她轻轻一笑,也不再言语。
    亓官捧着一盅热腾腾的汤点,驾着剑光回了剑台,一落地就看到了陆丰的身影。他脸上立刻露出了笑,捧着好容易做成的美味凑上去,“师父,我……”
    陆丰却一眼都未多看,径直挥袖将那一盅炖了许久的汤点打翻,面色霜冷似雪,“仗着自己的天赋恣意妄行,荒废剑道,还羞辱同门,本尊就是这样教你的么!”
    当啷。
    瓷盅摔在地上,碎成几片,热腾腾的汤水淌了出来,香郁的气味霎时间弥漫开来。亓官眨了眨眼,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地上的汤汤水水。
    他在剑道上可以一日千里,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好一道简单的炖肉,最后食材都祸害光了,还是左家嫂子亲自上阵,替他调了这一盅羹汤。他兴高采烈地捧回来,本以为师父会喜欢……可师父连看都没看一眼。
    亓官被罚跪在剑台下,明心小童悄悄溜出来,给他送吃食。亓官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明心小童拉了拉他的袖子,道:“师兄,不要再惹剑君生气啦。”
    亓官看着他,茫然地摇头:“我不想惹师父生气。”他想让师父高兴,可是师父为什么总也不高兴呢?
    亓官困惑极了。
    明心小童却极是通透的样子,道:“这不是常事吗?”他道,“你们人族不都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么,剑君现在不喜欢你、甚至是厌烦你了,自然看你不高兴呀。”
    亓官皱起了眉毛,过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不,不一样的。
    明心小童不解地问:“师兄,剑君这样对你,为什么你还是不死心呢?人族不是很容易伤心的么?”
    亓官垂下目光,半晌,固执地道:“……师父喜欢我的。”
    明心小童盯着他,眼底幽幽的,似乎从极深处浮出一点幽芒,转瞬又消失不见。
    明心小童走后,阿深也闻讯赶来。
    “七官儿!”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亓官,神色既惊又痛,不由分说地伸手拉拽,“你师父都这样对你了,还傻呆呆地跪着作甚?!我们不拜这劳什子的师了,我这就带你走,永远也不回来了!”
    亓官挣脱开来,认真地道:“我不走。我要跟师父在一起。”
    “七官儿,你、你!”阿深的神情既是恼怒又是心痛,“你师父究竟有什么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地维护他,你可知他不要你了?!”
    “不可能。”亓官摇头,“师父不会不要我,他永远都在的。”
    “哈!”阿深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你们又不是心魔盟誓的道侣,随口一说的话岂能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