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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输进身体里,两只手上输液造成的淤青和针孔从来没有消失过的时候。
她不是罪人,却要忍受一次次针刺的痛苦。
她疼啊,怎么会不疼?
可是所有人都认为她不该觉得疼, 她就应该是无知无觉的寒冰,区区针扎, 又算得了什么?
她也希望有人安慰她、拥抱她、鼓励她,她看上去坚不可摧, 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又怎么会坚不可摧?
“是啊, 谁不怕疼?”岑溪温柔一笑,五指穿过她的指尖:“所以我回来了。我会陪着你,你可以少怕一点。”
配药的护士回来了,拔牙也就快要开始了。
岑念紧张地扣紧岑溪手掌,却没有之前那么不安了。
……
一个小时后,他们已经在回家的路上。
岑念失去了一颗可恶的磨牙,体验了一回邬回口中比住院开刀还吓人的电钻声。
拔牙很痛,但是有岑溪陪在一边,好像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恐怖。
回家后,家里理所当然的只有佣人。
岑念在玄关里换上室内拖鞋,岑溪在一旁问:“医生让你这几天都吃清淡些,你有想吃的粥吗?”
她嘴里少了颗牙,多了个洞,半个嘴唇都麻得没知觉了,还有什么心情吃东西?
“吃不下。”她恹恹地说。
虽然她这么说了,等她回到卧室躺了许久后,岑溪还是端来了一晚小米粥。
大约是第六感的作用,岑念一见他端来的那碗粥就不由自主问道:“这是你做的?”
“你看出来了?”岑溪一笑,端着粥碗在床边坐下:“你现在只能吃流食,小米粥正好,你来尝尝合不合口味。”
岑溪用瓷汤勺舀起一勺小米粥,吹了吹后送到岑念嘴边。
“小心烫。”他提醒道。
岑念没觉得他直接喂饭有什么不对,在不得不用输液输送营养前,她也吃过不少别人喂来的饭。
她试着抿了一口,他吹得正好,温度刚好合适,她放心地喝完剩下半勺。
张嫂人品不怎么样,手艺却很好,她在岑家住了这么久,各种各样的粥也喝过不少,但岑念还是觉得,就这碗小米粥最合心意。
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但就是一切都刚刚好。
就像他会滑滑板一样,岑念也很吃惊他竟然会煮粥。
“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她问。
岑溪提起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小时候家里没请保姆,想吃饱就要自己动手。”
“……”
岑念沉默,他提起小时候,她自然就想到了自己在林成周葬礼上看到的他。
岑溪拿着汤勺在粥碗里搅了搅,露着漫不经心的表情:“你不说话是在心疼哥哥吗?”
岑念知道他的漫不经心是假的,可是这一点不必说破。
她假装什么都没看出,板着脸说:“不是。”
“那就太可惜了。”岑溪轻声叹息:“你要是心疼,牙就不疼了。”
岑念就着他递来的勺子又吃了几口小米粥,暖暖的粥流下喉咙,连带着身体好像也热了不少。
岑念自牙疼开始后,食量锐减,其实她也饿。
只是她不懂照顾自己,有什么事第一反应都是硬挺,面包和大鱼大肉咬不动,那就不吃,她从来不会主动提出换一碗清粥。
她不会照顾别人,同样也不会照顾自己。
有时候她也会怀疑,为什么同样是十七岁的少女,和诸宜比起来,她好像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知道。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她问。
岑溪垂眸吹着勺中米粥,神色平静:“问吧。”
“你母亲是怎么去世的?”
他吹粥的动作骤然一停,片刻后,那勺子递到了她的嘴边。
岑溪看着她,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癌症。”他顿了顿,继续说:“她忍受不了癌痛,自杀了。”
岑念没说话,咽下那一口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