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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儿闹,起身从桌案后绕步出来,斜靠在了桌案前,侧身捡了一本奏折翻看着,很随意的问道,“靖南王府家的淳格格,你们有谁瞧上眼的?”
敬亲王一口茶噎在嗓子眼儿,差点没喷出来,他抬袖捋了把唇,咳嗽着道,“……别,您可别打臣弟的主意,您又不是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那位福晋,整个一孙二娘的凑性儿,可别让人家格格上我王府里头受委屈了,再说臣弟也不情愿认靖南王那老藩王做丈人杆子,人家龛儿大,趁的我没面儿。臣弟现在那位岳丈挺好,见着我还总得冲我低头,皇兄何必给臣弟我找不痛快呢?”
敬亲王这边横竖说不通,诚亲王这边也不容易对付,“臣弟的王府又不是鸡毛野店,任谁都能住的,更何况靖南王府的格格未必肯自降身份甘愿做侧福晋。”
“这个不是问题,”皇帝道,“靖南王说不是嫡福晋并无所谓,只要不是滕妾之位便可。”
诚亲王态度很坚决,“臣弟不管他什么态度,我不答应。”
皇帝抬眼望过来,“当初对待马佳氏你也是这样的态度,现在换做淳格格,想必也没有难处。”
“皇兄别拿旁人跟湛湛比,”诚亲王的杯盅落在了桌上,眉头紧锁了起来,“任何事情只要是您交托的,臣弟不会不答应,但是这件事情上,恕臣弟无能为力,有再一没有再二。”
皇帝举杯,目光悠长,“看来朕当初强扭的瓜秧子,结果儿了,你倒是吃得香。”
“别介,”诚亲王针锋相对,“臣弟不会跟你说谢谢的,至于淳格格,入了我王府,必然会被臣弟辜负,皇兄还是另外给人家指一条明路为好。”
敬亲王扣着头皮,觑向皇帝,“真不成您接手,收到您那后宫吧?您跟臣弟二人比起来,我寻思人靖南王更想跟您做亲家吧。”
皇帝沉默,垂眼望着金釉墁地砖里的光火跳动,半晌道:“朕何尝不是如此,朕已经辜负了太多人心,不忍再额外添加一个。徒增淳格格到朕的后宫,也是纯粹辜负她的年华。还是不不必了。她最终的归属,等日后跟两宫老主子商议以后再做决定吧。”
魏尚在一旁默默侍立着,听这话抬起头,刚好碰见了诚亲王的目光,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复又垂头下去。
允颀读懂了他的意思,皇帝对淳格格没有感情,他的这位哥哥缺的恰巧是份情爱,调转视线又看向皇帝,这位年轻的帝王一身明黄,周身星云十二章的彩绣热闹非凡,投射在地砖上的却是形影单只的影子。
☆、万寿节(6)
湛湛望着诚亲王一行人走远便转过身往回走, 夜晚的风同清晨的一样凉,或许也是因为身旁没有人遮挡的缘故,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宫墙两侧间隔点着石座的铜灯, 一匹一匹的光融在一起,充盈西一长街的整个甬道, 打百子门外,一人穿行而过,驻足站在了光河的尽头。
湛湛步子沉了下来, 然后锲在了原地再也抬不开脚,虽然面容模糊,她还是认出他来了,他是她镌刻在幼时记忆里的一个人,一段时间忘了, 再出现时总还是能回忆起来的。
只是他的出现有些突然, 湛湛的脑子像腐朽的器皿, 瞬间生满了铁锈铜绿,没有丝毫的空隙容她思考。
郝晔立在门上也同样望着她,她身上多出一种跟之前不一样的韵味, 湛湛的个头在姑娘中不算矮,配着纤细的腰身, 亲王福晋的头冠, 像一小尊佛塔,端庄得体。
之前的她仅仅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现在她的肢胯间却附着着女人的风情。
她站在光河的中央, 眉眼被荡涤的艳丽无常,只是眼神空洞,仿佛对她来说他仅仅是个陌生人。
彩绣的双龙云蝠围绕着她肆意翻飞,美则美矣,却穿着他人的嫁衣,冠着他人的姓氏。
他屏息望着,甚至不敢用力呼吸,每一次气息的吐纳,都牵连的心头钝痛。
良久,他朝她走了过来,湛湛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又稳住了脚跟,撞见了一味的回避也不是办法,早晚要做个了断,她站在原地等他走近。
侍卫对亲王福晋按规矩要见礼,以往见面那么多,湛湛还是头回见他行大内侍卫礼,躬身握拳,双腿合拢打一横儿,一气呵成。
“臣郝晔见过福晋,福晋吉祥。”
她的心口像是罩着一口钟,他每吐露一个字,就撞响一下,撞得她脑仁发木。
她忘了叫起儿,他就那么俯肩垂头一直站着,跨刀柄的柄头垂着明黄的丝绦流苏,倚着夜风微微打摆。
郝晔的动作一丝不苟,他有他的格调,纵然湛湛再次见到他心里除了愧疚别无其他感觉,不得不承认他举手投足之间有那种外人接触以后会由衷赞赏的特质。
她何德何能,让他冲她低头,湛湛纳住气,强忍着心头的各般滋味叫他起身,夜风还是肆无忌惮的窜入,搜刮着她的五脏六腑。
“大人多早晚回来的?”她甚至不敢跟她道歉,只当她是懦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