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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远远看着来人,从窗前那片月光中走了出来。
殿中唯有皇帝一人高居龙椅,恭候多时的目光有如灯火长燃,靴底跨过门槛,便踏进了那片冷漠铺陈的光泽中。
遵照圣命,云贵总督被解除了枷锁镣铐的束缚,顶戴也早被摘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套官袍加身,君臣逢面,少不得寒暄见礼,没有官帽,便省去了免冠这一步骤,他甩袖行了套全礼,跪地叩头道:“罪臣马佳志宏见过皇上,恭请皇上圣安。”
原本以为见到他自己会恼怒,会咬牙切齿的质问,然而皇帝心里此时却异常的平静,下面那人的身影并不陌生,如他这样年过五旬,头发半白仍然在朝为官的臣工并不算少。
多年酝酿的情绪,到头来压在心底化成了一声嗟叹,“起身吧。”皇帝的声调很平淡,这是让云贵总督也万万没想到的,他扑了扑下摆起身,半旧的江崖海水纹看进眼里有些失色。
“如果朕没记错的话,总督大人上次归京还是五年前?”皇帝问道:“朕数次召见,你为何屡次推脱?公务余暇,这等君臣之义有那么难以维持么?”
“回皇上,”云贵总督躬身稽首道:“罪臣寸功未建,有愧皇恩,无颜面见圣上。”
皇帝冷笑,“总督大人何必妄自菲薄,近两年云南文教兴盛,养济慈惠,跟某些溜号钻沙的碌碌无为之辈相比,可谓是功劳不浅,朕问你,一个贤能重臣,缘何愚昧不肖,闹事作逆?你到底是大邧的子民还是心甘情愿做外藩的拥趸?事到如今,你不妨跟朕说实话,你跟平西王之间,到底有没有做过见不得人的勾当?”
皇帝的辞色尚算温和,然而这样一连串的质疑,个个都极具分量,震耳发聩,云贵总督撩袍子,重新跪在了地上,俯肩道:“回万岁爷,臣罪该万死。”
一句罪该万死,回应了皇帝心中所有的疑虑,这便是认罪了,他起身缓缓踱步到南窗下的茶桌旁,执起粉彩茶壶自斟了一杯茶,嘴唇蠕动了问,“何为?”
云贵总督随着他的步子调转方向,叩头道:“回皇上,两年前,奴才曾经跟平西王府做过一宗买卖,用二十架火炮,三百支火绳枪换取了他们王府上所产的五千斤普洱茶饼。”
皇帝端起茶盅微抿了口茶,望着灯芯里跳跃的火焰发怔,“为何?”
“回皇上,”云贵总督直跪起身体拜手,额头的青筋凸起,拜手道:“奴才这样做并非是,谋取私利,亦或是襄助平西王,奴才这样做皆因泰安公主……”
皇帝双眉紧锁,强抑着怒气,哂笑着打断他的话:“好一个满口胡言,刁滑无赖的叛臣!你自己利令智昏,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事到如今竟然敢反攀泰安?!”说着愈发的怒火不胜,掷出手里的茶盅碎在他脚边,“降荻她雪胎梅骨,冰清玉洁,岂是你这等叛国贼子任由诬陷的,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杀了你的头?!”
“皇上息怒……”云贵总督眼底有浑浊的泪水溢出,“皇上误会奴才的话了,奴才的意思是,奴才所做的这些卑鄙行径是出于对泰安公主的保护,并非意指泰安公主是背后的主使,这件事情泰安公主从头到尾,直到现在也并不知情,还请皇上明鉴!”
皇帝手扶着桌边坐下身来,他看了眼殿侧的座钟,戌时三刻,时辰尚早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乏困,用手支了前额掩面,听云贵总督继续解释说,“……三年前平西王就曾找过奴才,提起这宗买卖,奴才当即就拒绝了吴晟的这个提议并奉劝他好自为之,可是后来奴才接触到了学政上的一些事宜,有幸结交泰安公主,不瞒皇上您说,这过程中奴才的信念发生了动摇,公主为了操办缅子学馆,选拔寒门子弟,很多时候其实都是公主自费腰包打理学馆内的相关事宜,学馆内学生们的吃穿用度,都是泰安公主一手承办的,以至于后来入不敷出,学政上的拨款短绌,公主她甚至变卖了自己的嫁妆资助学生们读书参考……”
皇帝问,“吴晟那畜生是干什么吃的?他对泰安的付出就不管不问么?”
“回皇上,”云贵总督道:“听泰安公主自己说,吴晟曾经好几次提议要动用平西王府的财力援助学馆内的建设。作为忘年之交,泰安公主私下里跟奴才谈起过她的难处,公主说朝廷总有一天要削藩的,夫家跟娘家她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再未确定立场之前,公主是不肯接受夫家任何接济好处的,再后来吴晟又找到奴才,重提旧议,他说他要的这些武备器械仅仅是为了自卫,至于平西王府用来交易,提供的那五千斤普洱,他可以帮忙找到合法的销售渠道代为转卖,不过得到的银两,其中的四成要拨调到云南学政上使用,他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支持泰安公主办理学馆的心愿,学政上给缅子学馆的拨款仅仅是杯水车薪,奴才私心泛滥,实在见不得公主一人在当中苦苦支撑,于是便同意了他的提议,平西王让奴才在公主面前保密,事成之后,奴才也只是告诉公主是朝廷加大了对云南学政方面的支持,才有了凭空而来的资银。”
“所以,”皇上摘下手问,“你跟吴晟所做所为都是为了泰安?那批枪炮的下落事后你可曾追踪过,还有你贩茶的那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