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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却特别暖和,以至于半夜醒来时,还有些想减床被子。
似乎有双荧光的眼睛在黑夜中凝视着自己。
“狐狸这么好心的吗,还来帮忙暖脚。”李延卿如是想,然后睡去。
自那以后,叫白瑾的女孩子就会见缝插针地出现在他生活之中。先是去菜市场买菜,能看见白瑾盯着笼子里还没拔毛的鸡使劲看;然后是自己门前总是无缘无故出现死兔子,天天堆成一座小山,澡堂老板可没有出门打猎的爱好。
就连好不容易去一次学校,会发现新来的转学生是白瑾。而且她身边总跟着个年过百半的老头,可白瑾总说不是她爸爸,着实有些奇怪。李延卿寻思着对方可能也和自己一样没有双亲,但也不好揭别人伤疤,所以也只能自个儿寻思。
两人的关系还不错,每天傍晚都在狐狸洞里分享为数不多的人生经历。
“那你以后想离开这里吗?”白瑾甜甜地笑,“如果有机会的话,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李延卿就学着大人们恋爱时的对话,一板一眼地接上:“反正我在这里无亲无故,也没什么牵挂。你算是我很亲近的人了,要是你真的要去哪里的话,我会跟着你去的。”
白瑾纠正道:“正确答案是‘最亲近的人’,不是‘很亲近的人’,你记得不够到位哦。”
她顿了片刻,眼睛里涌上浅浅的失落:“话是这么说,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呢,不过是说说而已罢了。”
李延卿想了想,还是把那句“我是认真的,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去”咽了回去,就算是童言无忌,好像也有点过了。
另外,村子里这段时间鸡犬不宁,自从澡堂里的命案之后,接二连三各家的小孩开始失踪,虽然这两件事情看上去没啥关联。
某天半夜的时候,李延卿被窗纸刺啦刺啦的声音吵醒了。
他缩成一团,用眼缝看是谁,却听见熟悉的声音:“延卿,我可以进来吗?”
目力所及之处,白瑾的身影在窗纸背后颇为朦胧,她又敲了敲窗框:“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李延卿才从发愣的空隙里回过神来,赶紧去开窗户,却被对方强硬地制止:“你开一下窗户,然后背过身去继续睡,不要转过来看我,也不要管我。”随后她开窗进来了,风夹杂着夜晚的低吟在房间里打转儿,让人不免缩了缩脖子。
然后问题来了,自己身后冻得很冰棍似的,还湿淋淋的一坨是什么东西,白瑾吗?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凉意在身上蔓延,白瑾伸手抱住了他,热量便从这边一路狂奔涌过去,她像是考虑到了他的疑惑,疲惫道:“我有点冷,别介意。”
这大雪纷飞的寒冬,这姑娘竟然不穿鞋。
李延卿听罢,嘟囔道:“我倒是不介意你冷,但你告诉你老爹你和我抱在一起睡了一晚上吗?”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均匀呼吸声,她总是这样,对自己出奇放心,是不是没有听说过市面上流传的人/贩/子骗局?
“可是陪我度过这么长岁月的人,只有你啊。”白瑾说梦话了。
又过了一阵,连虫鸣都隐匿之后,悲伤濡湿的感觉渐渐消失,火炕持续为两人提供着暖意,一直到天明。李延卿在澡堂老板粗声粗气的抱怨中醒来,也不太明白澡堂老板叽叽歪歪的“偷鸡贼都偷到本大爷头上来了?这傻小子晚上也不知道长个心眼”是什么意思。
彻底清醒才晓得,昨夜里留着过年的鸡少了两只,血印子一直从后院儿通过自己的房间往树林子里去了。李延卿换下睡衣,被背后血红色的一大片红色吓得脸色卡白,在不为人知的小水沟深处处理了睡觉穿的背心。
从此之后,他不仅得裸/睡,还得锁上房门——防止自己梦游又去偷鸡,而且还不知道把鸡藏在哪了。
白瑾则是变本加厉喜欢来串门了,每次都一言不发地进来,和他共享一床被子,然后在天亮前悄无声息地离去,以至于开春时有一天她没有来,李延卿反倒很不习惯,失眠了一宿还挺担心。他专门抽时间去狐狸洞找了,然而那里空荡荡一片,连浓郁的狐狸味都没有了。
回到村子里看见中心广场围了许多人,便也去凑凑热闹。
住在村口的屠夫把菜板搬来,放在大青石板上。咋的了这是,要表演大石碎胸口了?
李延卿疑惑地往里挤,这才看到菜板上白花花一坨,是一只被绑了四脚的狐狸。狐狸有气无力地躺在菜板上,已没了求生欲望。而屠夫已经迫不及待举了刀子,蓄力往狐狸脖子剁去。那力道,便是吕布的方天画戟,也一样断成截截的,何况是仅仅是只狐狸。
血撒花一样在周围落了个大圈儿,前排王姨在讨论狐狸皮能卖多少钱,屠夫的妻子则在问餐馆的人狐狸肉可否用姜蒜去腥。
狐狸痉挛了最多两秒,就瘫软在菜板上了。那身泛着光泽的毛现在脏兮兮的,歪七竖八地拧成一撮,别提多黯淡。它却是至死也不肯闭上眼睛,琥珀一般的眸子,倔强地印出一个人影——白瑾站在人群中,小小的个子快要被淹没。
她就那样站着,没有言语也没有表情,倒是泪水混着春雨,打脏了白瓷的面庞。
李延卿眨了眨眼睛,却找不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