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话，两眼放空，盯着天花板。
    罗夏带着垃圾办过奶奶的手续后，坐在病房的门口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却没有进去。
    阿良醒了。
    又看到傻飞那双熟悉的、夜空一般明朗的大眼睛，真好。
    “我、我在……”傻飞不知道该说什么，更握紧了她的手。
    “奶、奶奶……奶奶……”阿良竟吐出了清晰的字。
    “阿良你……”傻飞惊呆了，但这个惊喜立刻又被悲伤与愤恨完全遮掩了住，“奶奶、奶奶她……”
    单纯的大眼睛从来藏不住事，何况他的所有心思在阿良面前都是透明的。阿良读到了这个最坏的结果，两人都握紧了对方的手，泪如泉涌。
    “阿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医生说、医生说你可能被……”
    “不……不要……为我……担心……”阿良说起话来还有些吃力，“小飞、小飞哥哥……你在……就好……”
    一旁的草莓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草莓，到底发生了什么……”
    草莓没回他，下了床就向外走。
    “这位病人，你才刚做了清宫，还不能乱动……”一旁的护士去拦她，“你需要休息，要做什么给我说。”
    “报仇。”
    草莓走到病房门口，罗夏站在那里。
    他盯着她，眼中的血丝似一只受伤的野兽张开血盆大口做最后的撕咬。
    听说草莓出了事，他放下手头一切跑到了医院，听到的是奶奶猝死、阿良被xing侵，以及——草莓遭受巨大打击之下意外流产。
    医生说，是一个才六周左右的胎儿……
    “我们的孩子，没了，是吗？”
    罗夏极力压制着悲痛，声音还是忍不住颤抖。
    草莓再也绷不住，抱住了罗夏大声哭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罗夏，我不知道的……是我的自以为是，害了我们的孩子……我那时只想要救你，我也不想你为了我放弃一切，如果我知道我有了孩子，我一定不会选择那样做……我应该告诉你，让你去做选择……罗夏，我错了……我始终没有明白，对于我们来说什么是最珍贵的……我错了……罗夏，我要你，我只要你……对不起……”
    “说什么道歉的话啊……”
    罗夏仰着头。
    这一次，眼泪绝对不能再流出来。
    他终于知道草莓为何突然投入谭英的怀抱，是为了救他，是啊，自己突然就失踪了，草莓一定找他到发疯，她一个初入社会的女学生，除了自己的老板，还能求助于谁呢？
    罗夏虽然不恨她，不怪她，甚至质问一声为什么都不会，可就是这样轻轻松松给他们的感情判了死刑。
    他恨死自己了！
    为什么不去问，为什么对他们的感情这样不信任，为什么连面对真相的勇气也没有！
    其实只是怕听到一句“比起你，他更值得我依靠。”把自己打击到脚底。
    是内心深藏的懦弱终究战胜了爱情。
    而自己，也尝到了后果。
    “我……再也不会这样轻易地放弃你了……”
    草莓依旧哭着，“可是……我们的孩子没了……”压抑了太久的情绪使她的眼泪止不下来。
    罗夏眼圈褐红，青筋从太阳穴凸起，一直延续到手臂，他抚摸着草莓的脸颊。
    他的难过一点不比她少，可是，比起难过，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必须要做。
    “你在这好好休息，报仇的事，交给我。”
    “还有我。”傻飞站了起来。
    “阿良，对不起，我放下拳头便不能保护你，我必须食言了。”
    ——
    奶奶的墓地选在了风车村的一片野花地，上次来这里时她说过：“要是能死在这么美的地方也值了。”
    “草莓姐，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给你说我爸妈死了。其实我骗你的，他们没死，只不过离婚了，嫌我是累赘，谁都不想要我。他们去大城市赚钱了，从没回来过，没有一点音信，我和奶奶都是被抛弃的。奶奶靠拾垃圾一个人把我养大，虽然辛苦，但是我从小到大的记忆都是快乐的。奶奶从来没抱怨过什么，太阳升起她就开始笑，一直到太阳落山。我们经历过最贫穷的日子，靠街坊四邻接济着过日子，我也拾过垃圾，补过车胎，卖过血，偷过东西……最快乐的日子，就是拿到钱后去便宜的菜市场买些肉和韭菜，回来和奶奶一起包饺子……现在日子好不容易好起来了，可是饺子放再多肉也不会香了……草莓姐，我……我真的是孤儿了。”
    垃圾本来就瘦小的身体这几日又轻减了些，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勉强看得见。
    草莓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你还有我。”
    “幸好还有你……草莓姐，多亏我遇见了你，还有绿毛哥，小飞，我们都是在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亲人的孤魂野鬼，可是我们就像彼此的亲人一样。”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