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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他站在兄长们后面哇哇大哭。爹在烧纸,大哥本在墓前跪着,听到他的哭声走过来把他揽进怀里。
——七郎,男子汉不能随便流眼泪,有什么委屈都要忍住,留在心里就好了。
大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不然娘和小妹在天上看了会笑话你呢。
——天上?
——嗯,在天上。
骗人。根本没什么天上。娘和妹妹被破草席裹着、埋到地底下去了。他们的尸骨会破败,会腐烂,会与那碑下的泥土融为一体,变成满地杂草的养料。
死了。
死了就是没有了,不存在了。
师父没说。但师父的表情告诉他,爹死了,哥哥们也死了。
只剩他。
他又哭了。但他是个男子汉。他不能哭。
可是好难过。心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好想回家。
咦?
回家?
对了,回不去了。他没有家了。
没有去处。
没有归处。
娘,爹,哥哥,妹妹,别丢下我一个人。
好可怕。
一个人好可怕。
眼泪又流了出来。
——哥哥?
谁在叫她?
对了,是妹妹。路上捡来的妹妹。和死去的妹妹一般大。
牵着捡来的妹妹的手,好温暖。
不能哭。
还有捡来的妹妹。他不是一个人。
一阵暖意流过心间。
——七郎,对她来说,万物不灭,她不灭。她就是“万物”。
——她不知道对我们而言,她作为“自我”的存在才是重要的。
对我而言。
暖意瞬间消去。
怎么又想起这个了。
不对。不是这样的。
死了就是死了。
她不明白。
心好疼。
怎么才能让她明白?
不想变成一个人。
害怕变成一个人。
孑然一身,无依无靠。
她在哪儿?
我要去找她。
第 10 章
10
谢玄的宅子在建康郊外不远处。
比长安郊外的破观还大些,门窗家具都崭新,院中也打扫得清清爽爽。谢玄去了趟谢氏在城中的大宅,感谢本家亲戚们早早替他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家里人听说了两个孩子的事,提出接到本家收养,谢玄婉拒了,家里人又道派人到豫州路上寻恩人父子遗体厚葬,谢玄也道不必。
“去了未必找得到。为了死者再让活人冒险更不必。”
于是作罢。
回到自己家里,谢玄先把两个孩子安顿好,然后一连几月忙于指挥人在院中搭建望星台,把琅琊王派人送来的星象仪器一样一样搬到台上。说是望星台,不过是就用途而言,规模肯定比不得长安的灵台。仪器虽是比着琅琊王从宫里带来的临摹图做的,但毕竟不是由专人负责,粗糙得很,谢玄不得不亲手打磨调整。这又是个细活,容不得差错,他一门儿心思全都花在了这件事上,等大致完成,已是来年春天了。
建康宫中的太监来问占得什么结果。
“老人星现,色大明黄,王者承天。大吉。”
终于得了些闲,谢玄把家里的两个孩子叫来。
都长高了些,脸色变得红润。
这大半年虽然没顾上他们,但谢玄总是惦记着,嘱咐仆人们细心照料饮食起居,天气好的时候带出去玩儿一玩儿,碰到想吃的想要的都不要紧,全部买给他们。
不过和谢玄想的不太一样。
大概是七郎拘谨,便教觋罗也不要任性张口要这样那样。两人跟着家里的丫鬟进城,碰上稀奇玩意儿也只是凑到近处看一看,从不说想要。留在家里的时候也很懂事,知道谢玄忙得不可开交,不来打扰他,俩人顶多躲在建了观星台的院子门口悄悄望着台上。惟独桓远三天两头跑到家里来找他们俩时,才显出小孩子的本性来,与桓远一起在宅子里东跑西窜,有时候也三个人也一起跑到外面去玩儿,只是离开宅子之前,七郎从不落下带着觋罗事先寻照顾他们的丫鬟讨个准许。
过于懂事了。
还是没有把这里当家啊。
不急。慢慢会自在些的。
即使眼前七郎还在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
谢玄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对两个孩子笑道:
“明天开始上课吧。”
觋罗高兴地拍手,而七郎迟疑地开口:“先生,那我——”
“七郎也一起。以后不叫先生,该和觋罗一起叫师父了。”
少年忍得很努力,仍藏不住眼里的惊喜,嘴角翘起来。
“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