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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病人的妻子吧。
哥哥再次从屋里出来,只不过这一次怒气冲冲。看到他仍站在门边,只冷淡地让他回去休息,今日晚间不必再进宫,明日再去。未再提及觋罗。
回到家是五更已过,天蒙蒙亮了。
觋罗坐在书房的门口,靠着门框睡着了。
果然还在等,明明传了话让她不用再等的。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无论什么季节,觋罗身上总有一股与她种的花开放时相同的异香。此刻那香气随着她的呼吸传出,如雾气一般在她周身弥漫。
奇异的香气,像是要夺取人心魂。
他把她叫醒,她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会儿才道:
——符公子,发生什么了?
——陛下的兄弟病死了。
——兄弟?
——表兄弟。
——也是符公子的表兄弟?
——嗯。
——符公子……难过吗?
符绪仍蹲在她面前,微微吃惊。
——我不难过。那样的人死了,怎么会难过。
身居高位,却将国家抛在身后,只贪图自身享乐之人。
死了才好。死了才干净。
——传话的人没来?等了一夜?去屋里睡多好,这样坐着不舒服吧。
——天亮了。
她仰起头,清晨的光线照得她的睫毛几近透明,显得她黑色的眸子愈发深不见底。
——符公子一夜没休息?
——没有,不过今天不用进宫了。
——符公子,我不想进宫。
符绪诧异地看着她,她也收回视线,看着他的眼睛。
觋罗知道吗?她怎么可能知道?
不。她不知道。她只是以为自己在说她。
——好,不会让你进宫。我说的是我,今天晚饭可以在家吃了。你想吃什么,我叫人去准备。
她说不想进宫,他也不想让她进宫。
突然想起那时听到的喊叫。
——是陛下……
是哥哥?是哥哥什么?
真是酒喝多了发疯了吗?
听起来就像有人在逼问,而哥哥受到了□□裸的指责。
哥哥那时的怒气就是为了这个吧。
听说死去的王爷被草草下葬,哥哥赐了很多东西,又给死者加官晋爵,之后便对这件事绝口不提。
哥哥如今越来越容不得指责了。
自建康回来,哥哥本打算等时机成熟再行南征,然而至今未再提统一之事。冀州的匈奴人被羯族的臣子夺了皇位愈发强盛,幽州和平州的鲜卑人蠢蠢欲动,南方的汉人朝廷不停骚扰,哥哥觉得大业难以实现了吧。
可立国兴邦、统一天下本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啊。
哥哥这么快就折了意志,国家要怎么办。
无人敢指责。哥哥被旁人的花言巧语包围得太久了,兴致完全转到声色犬马之上,政事都丢给近臣料理。
他符绪也不敢。
活着才有机会。他若冒冒失失拼死进谏,哥哥身边就真的再无能说真话之人了。
——符公子。
觋罗的声音。
符绪回过神,看到觋罗对他笑,手里捧着一株兰草。
对了,春禊。今日是三月上巳日。
——怎么?
盛装打扮的女子拖着长长的裙摆朝他走过来,举起手里的兰草对着他轻轻一挥。
细小的水珠落在他脸上。
——好了。
她道。
旁边的人群欢腾不止,只是都离他们远远的,只有一些年轻的姑娘在一旁围在一起,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在哪儿采的?
他伸手要她手里的兰草,她递给他。
——祓除,符公子,今日必行之礼,能除灾厄。
符绪笑了。觋罗说了春禊来着,记得书里说过汉人上巳节要做这个。
灾厄么。若是能如此容易地免除就好了。
——到我了。
旁边举着一碗水的仆人闻言赶紧走过来低头举起手中的碗。符绪在碗中蘸了蘸,按着觋罗的样子朝她挥去。
她笑着下意识地举手挡了一下,宽大的袖子划到肘部,露出纤细苍白的手臂来。
——小时候,每年上巳节都会到水边去玩儿呢。
她道。觋罗从未提过自己的过去,此刻突然提起,想必是极重要的记忆。符绪正犹豫着要不要安慰她,只见她又拖着裙摆走到水边蹲下来,望着渠中流水一路流出城去。符绪跟了上去。
——水深,快回来。
觋罗回过头,仍是笑,指着对岸道:
——符公子,你送我到对面去吧。
符绪顿时呆在原处。
觋罗指的方向,是赤阑长桥那头的花红柳绿、醉生梦死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