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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不要,一个个都要哭出来了,说我这样没出息,不多带点钱,没准儿半道儿上就饿死了。我好歹也是当过将军的人,见过的事也不少,不至于让自己饿死吧?”
桓远语气郁闷,陶七哈哈笑起来,桓远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又望着前面。
“我一想,多带点也好。反正以后回来了都是要还的,多少都一样”
“桓兄打算回南方来?”
桓远挑了挑眉毛。
“怎么不回?北方还被胡人占着,我娘又在这儿,我还欠那些姑娘钱,等找到觋罗,你们不是也要回来么?我不回这里我上哪儿去?”
又是“回来”,意义却有微妙的不同。
因为无处可去。
因为还活着,需要一处栖身之地。
“桓兄说的是呢。”陶七笑了。
桓远并不想回来的。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回到北方,回到长安吧。
——我们迟早要回到北方去,那里才是我们的故地。
掺杂了留恋、思念和想要复仇的情绪,所以心被拴在那里。故地是“自我”的一部分,没了过去,“自我”不再完整,总想找什么东西补全那残缺。只想把日子过下去的人在南方的安稳平和中找到了,因此愿意偏安一隅也无可厚非;不愿背井离乡的人却总是坐立难安:自己的一部分遗落在逃离之处,唯有回到那里,寻到那碎片让自己重获完整,躁动不安的“自我”才能得到安抚。
桓远便是这样的人。
和他陶七又不一样。他自己胸襟尚未开阔到心怀天下,对北方并无依恋,北方只有令他痛苦的记忆。
他自身要寻的归处并不在那里。
也不在这里。
他的归处并非某一处,某一地。他的归处就是她,而她现在在北方。
所以他要去北方,如此罢了。
陶七知道自己才是最没出息的人。但命运好像要补偿他幼时的不幸一般,容忍他一次又一次地任性妄为。
因为失去过了,所以格外害怕再次失去,所以眼前只看得到“自我”这一方狭窄的天地,“自我”之外的东西都无暇顾及。
然而“自我”又不止于此。没了身处的“世间”,就看不到“自我”。他摆脱不了“世间”吧,所以那时候才会忘记自己的死活杀入敌军的阵营,才会受了那样重的伤。
因为是汉人啊。
因为是出身北方的汉人啊。
可那是在意识到自身的留恋、作为“陶七”这个人的留恋之前。
原来自己那样想念她。
还舍不得抛下一切,还舍不得抛下她让自己的“大义”圆满。
因为还活着。因为活着就会有眷恋,有不舍,有想见的人,有想做的事,有想留住的温存。
他死过一次了,但没死掉,所以才能意识到自己是多么自私的人,并甘愿做一个自私的人。
因为死过了,才愈发舍不得。
可也许自己没有那么自私。这世上多得是连自身狭隘都意识不到,或者即使意识到了,也仍然心安理得的人。
自己也许比那些人好些吧。
自己是一个好人吗?
和桓远、和师父不同,他终究只是个小人物而已。
他只是担心她。
觋罗,她会怪他吗?
“桓兄,你的腿,还没恢复?”
桓远摇头。
“好不了了,我这辈子都得当个瘸子了。”
朋友强作平静,可苦涩是藏不住的。
“怎么弄的?”
“被人从马上扯下去,摔断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最后那一仗的时候。”桓远见陶七不明白,又解释道:“秦军从建康回来的时候终于找上门来,没办法了,跟你们学,夜里杀到秦军大营里去了。
“全都死了,只剩我一个。符戎那家伙,竟然放我走了,是想羞辱我吧。
“我是受了不少耻辱,但符戎也许不懂,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我的将士们为国捐躯,老天爷留我为他们报仇。若我也死了,也许就没人记得他们了。
“七郎,你说,这是不是就是天命?”
活着么。
活着才有机会。活着的人才能做些什么。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七郎,别急着把命丢了。
师父这么叮嘱过他。
这样啊。
那么他还活着,也不是什么罪过吧。
“桓兄想为那些将士报仇?”
“当然想。之前的,加上后来的,前前后后一起算总账。你以为我待在建康,真的只是陪姑娘饮酒作诗找乐子么?”
“七郎,也许会有机会的。胡人的骑兵是很厉害,但我们未必胜不过。
“只是朝廷里的人各有各的算盘,那小皇帝又是个没主意只知道玩儿的。但时局总是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