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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谁也没比谁好看。完了她妈妈呢,每次就变着法儿地扎头发,各式各样的,一会儿是双辫,一会儿又单辫儿,一会儿呢,就在中间扎一绺。”一边说,老爹一边比划了下头发中间的那块儿,道:“在这儿扎。有时候带发卡,有时候不带。发卡还都不一样,头绳也都不一样。”
程宇非看着许老爹,老爹此时笑得一脸开心,脸上似乎还放着光,只见他眯缝着眼,接着道:“说到这儿,也不知道飞飞是像了谁。肯定是像我,像我才能这么粗。她妈那么爱俏,她可一点儿也不像她妈妈。小时候,扎辫子都是我给扎的。开始还穿裙子,后来裙子也不穿了,只穿裤子,裤衩子。我都怀疑,我家小宝贝是被谁给掉包了,原本娇娇柔柔一小姑娘,可招人疼了。”
“嘁!”老爹讲到这儿的时候,许飞在旁边嘁了一声,还翻了个白眼。但程宇非看到,她嘴角微微扬起,是笑着的。
“嘁什么嘁啊你。”老爹也跟着瞪起眼睛,一边道:“你赶紧把我闺女还我。”
另一边,许飞的脸色立马沉了下去,连嘴角也一起耷下来了。
许老爹用筷子敲了敲碗,赶紧转了话题,接着道:“后来等我和飞飞妈妈出院了。她妈就跟开了笼的鸟似的,天天撒欢地”停了几秒,咧开嘴接着道:“撒欢地换衣服啊。我都不知道,女人竟然有那么多那么多衣服。我自己平时才几套啊,我这还是那种比一般活得糟点的,能精致点的呢。那我也就,等攒了工资才买身衣服,或者皮鞋啥的。哪像她啊,谈恋爱那会儿,几乎是天天不重样地换。”
讲到这儿,停了会儿,一脸唏嘘,似乎还带着点儿当时的那股子震惊劲儿,而后接着道:“给我迷得都不行了。我就想啊,怎么能有人长这么好看呢,完了就自惭形秽了,然后就,越发觉得自己糟气,根本配不上人家仙女儿。”
老爹忽又自个儿乐了半天,一边美滋滋地道:“但架不住人家仙女儿稀罕我啊,就稀罕我,稀罕得跟什么似的。”
许老爹笑得一脸得意,跟被天上掉的馅饼给砸的个样儿,也对,被仙女给砸的。完全不理会许飞在旁边嘴撇得老高。
只听他又接着道:“后来,我们各自认了门,过了明面儿,然后办了婚礼。结了婚,还是,她妈妈还是热衷扮俏。虽然没谈恋爱那会儿换的勤了。也或许是,天天见面了,也没有那么多衣服可换,不像恋爱的时候,隔三岔五才见一回,衣服啥的也都够倒持的。结婚后就换不过来了,也不能一直买啊。不过,她倒是有招儿,从搭配上变化,就现在流行的撞色,那时候啊,她就开始撞了。今天呢,红色撞粉色,明天就粉色撞绿色,后天再粉色撞蓝色,撞完蓝色撞灰色。反正啊,我看着都挺好看的,也不花哨。她特别能掌握分寸,既丰富了装扮和色彩,还让人觉得挺好看的,主要就在于一个平衡吧。”
说到这儿,老爹转过头看向许飞,道:“你老妈啊,是个顶平衡的人,平衡的人,也就平和。年轻那会儿,因为生病,我整个人都挺躁的,很有点儿不服不忿的,对你奶奶,对命运,多少都有点儿怨愤。但认识你妈妈以后,我整个人都变了,跟被水浇过的火似的,整个就灭了。我甚至都开始感谢老天爷,让我得这病,让我能够认识你妈妈。渐渐地,人也不躁了。然后也就慢慢平和了。你看我现在这样,当初可不是,我这个性里至少有一半,是你妈妈的,我变得,像她了。这或许就是爱情吧,将一个变得像另一个。”
许飞和程宇非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一齐看向许老爹,却见老爹话风一转道:“你妈要是还在,肯定已经是个很厉害的人了,有自己的服装品牌啥的。不像我,没什么出息,就只做做木活儿。”
木活儿,这个词在程宇非脑海里转了个个儿,觉得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又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待多年以后,他也已经如许老爹这般成熟时,每每想起今日这番话,心里登时便五味杂陈了。他意识到,许老爹是把人生过成了艺术。他才是当之无愧的,大艺术家。
他和他们,和许飞讲过往,讲那些陈年旧事,讲许飞妈妈,不就是回忆又回忆。把那些过往,在舌尖上过了一遍又一遍,就跟往事重现似的。许飞妈妈,其实一直还活着,活在许老爹心里,和许老爹共用一个身体,活在许飞心里,活在大家的记忆里。
不是常说嘛,人这一生啊,会死三次。一次是肉体死亡,即呼吸停止时。一次是葬礼,即身体被火化时。最后一次,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即最后一个记得他/她的人,也死了。从此,他和整个世界,再无瓜葛。
后来,他时常会想起,今天这一幕。想起老爹笑着讲往事时的神情,温柔又隽永。想起老爹说的,这就是爱情吧,将一个变得也像另一个。时间,一点一点在流逝,他也渐渐明白了,什么是爱情,他也渐渐地感受到了,两个人一起的力量,我是你,你是我,我们因彼此而完整。
那天的后来,他和许飞照例一起去运动场跑步。一路上,他们都很沉默,也许是因为许老爹的一番话,也许只是因为许飞生理期。
他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