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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的一多,就沉甸甸地往下坠,木代手往上一拍,隔着帐篷,把那一块雪打的四下飞散。
就这样呆呆地看,机械似的伸手击打,直到有一瞬,蓦地反应过来:雪好像停了,帐篷外头有奇异的光流转。
她的心砰砰乱跳,咬着牙从毯子里钻出来,拉下帐篷的拉链。
没有雪,也没有雨了,凤子岭三座巨大的山头剪影,这一时刻看来,与真正的凤凰无异。
不是的,木代忽然打了个寒噤,不自觉地退了两步,连呼吸都屏住了:她觉得,那不是山头,那是蹲伏在那里的,巨大的真实的凤凰,她的呼吸稍微滞重,凤凰都会被惊动转头。
流转着的奇异的光来自头顶之上的苍穹,那是北斗七星,组成巨大的勺子,勺柄像钟表刻盘上的指针,又像闪灼着寒光的长剑,缓缓转动。
木代忽然愤怒,大叫。
——“搞什么名堂!”
——“你把我的朋友怎么样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不要装神弄鬼的!”
骂急了,蹲下身去抓了石子,向着七星狠狠抛掷,电击*枪举起来,向着虚空发*射*一记,电极带着长长的线飞射出去,找不着目标,又凋谢似的落将下来。
木代站了很久,风大起来,把她的头发吹乱。
也不知是自哪个时刻,四周开始传来辽远而又空阔的声音,像远古时候,部*落的族人虔诚放歌。
“断竹,续竹,飞土,逐宍……”
这上古谣歌……
木代蓦地回头,他们扎营的平台像是成了孤岛,看不见来路,也没有了那些高高低低的山石,远处的黑暗里,憧憧的影子,像黑色的皮影,又像只在博物馆看到过的,最简朴的原*始绘画。
大队大队的人在伐竹,竹林成片倒下,强弓射出弹丸,野兽在奔跑,刀砍下,血迹扬上半空,有人被强摁进水里,水花激烈的喷溅,而远处只是水面起了涟漪,有人被吊上半空,脖颈勒细,身子像枯枝一样飘摇,有人被架上柴堆,挣扎着隐没于窜起的火头之中。
画面越转越快,不再单纯是她曾经看到过的简言画面,有攻防,万马奔腾,冲*杀,巨大的投石机抛出大石砸塌城墙,身首飞离,降*卒被杀,屠*城,累累尸*骨相叠。
慢慢的,那些画面开始有了现代文明的痕迹,有轨的列车,枪,bao*zha,半空折断的飞*机……
所有影像都是黑色的线条和轮廓,没有声音,没有细节,只透过眼球,却如同最钝的刀子,划拉着人的身体。
木代咬着嘴唇,一动不动,她并不想闭上眼睛,相反的,很多画面她都看进去了,眼前流动的,像是杀*戮的历*史,说是人的历*史也不为过,反正,自人类诞生以来,没有哪一天是完全没有战*争和杀*戮的,即便是在相对和*平的现*代,局部大小战*争和冲*tu依然从来没有中断过。
天地间的空气无穷无尽,供再多些人也不怕匮乏,但总有人要拼个你死我活,不能共戴一片天。
恍惚中,那些影像消逝,雾气漫起,影影绰绰间,现出几条若隐若现的、比例失调的细长人影来。
它们挤挤挨挨,动作夸张地推推搡搡,声音嘈切的像乌鸦,叽叽喳喳,你争我抢着说话。
——输了输了,他们输了。
——他们死了吗?
——死了死了,也许死了。
木代毫不客气,弯腰捡起身周的石子,一股脑儿扔过去,大叫:“放屁!”
嗖嗖嗖,石子消失在雾气之中,恼怒之下没有准头,并没有砸到谁,但那几条人影都像是被吓到,好一会儿都没敢动。
过了一会,它们又窸窸窣窣地交头接耳起来。
——她气了,她在生气。
——又不怪我们,杀人的从来是人,又不是我们。
——就是就是,他们先坏,我们才能落脚。
不可怕,木代并不觉得可怕,至少,不像在梦里那样怕,或许是因为,朋友们都出事了,每一丝软弱都找不到依靠——最无助的时候,往往也是最无畏的时候。
木代朝前走了两步。
那几条人影发出惊惶似的啊呀声,忙不迭地往后退,你争我搡,狼狈不堪的哎呦哎呦,像是抱怨被踩了脚。
木代想了想,停住了不动,朝其中一个勾手,再勾勾手,心里有荒诞的好笑:忽然间易地而处,她像个邪*恶的女*巫,要去诱*惑良善。
那个人影,迟疑地左看右看,试探似的往前走了一步。
木代问:“我怎么了?”
人影的声音透着得意:“你输了,你们输了。”
“我的朋友们为什么不能动了?”
“不不不,他们跟你一样。”
一样?
木代先是疑惑,下一瞬,忽然就明白过来。
他们不是不动,他们或许也跟自己一样的处境,进入到海市蜃楼般的幻境里来——罗韧的世界里,